盘蜒盯着他瞧,楚小陵笑了一会儿,又坐立不安,暗中运功,摆出迎敌之态。
盘蜒道:“并非是我夫人找你,而是你与她交谈时,无意中吐露见闻,对不对。”
楚小陵大声怒道:“你自己做的见不得人之事,眼下还来怨我天下哪有这道理。”
盘蜒哈哈一笑,朝楚小陵躬身施礼,道:“多亏楚公子点醒我,常言道:责者为师,褒者为敌。楚公子令我自省,真如我师友一般。我岂能稍有怨言只不过想问清些事罢了。”
楚小陵脸色缓和,盘蜒朝他点点头,站直身子,回身离开。楚小陵忽然想起一事,心下叫苦:“他若执意报复,将我变作女子诱他之事传扬开,我名声扫地,今后哪还能当这万鬼宗主。”
他从龙血军中偷听到当时情形,心中冲动,只想好好教训教训盘蜒,令他夫妻不睦,一解心头之恨,可此刻反思,又觉得此举太过莽撞,等若公开与盘蜒为敌,从此他有了提防,自己行事便加倍艰难了。
好在他近来练功有成,寻思不久便可胜得过这“吴奇”,今后旅途漫漫,随时可有机会下手,他纵想计策,于是忧虑渐消。
实则对盘蜒而言,于楚小陵此举半点不怒,反觉好笑。此子自诩聪明,但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权术手段,委实幼稚粗浅,不值一哂,反而将自己心思暴露殆尽。
但盘蜒何尝不是自作聪明,作茧自缚
他一时冲动,一时怜悯,一时同情,一时心软,娶了道儿为妻,至此终于体会到这婚后繁琐艰苦,仿佛链枷镣铐一般,套在自己身上。他身上所担,不仅是无关众人的性命,尚有夫妻之义,婚姻之责。
他谋求孤独道路,超脱凡尘、惊险遥远的旅程,可如今却又落入可笑可悲的泥沙中,但事已至此,盘蜒已无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早上,众人整理行装,告别履族,再度动身。楚小陵凑近盘蜒身边,传音入密,说道:“你答应过我,不说出我女子身份,可不许反悔,不然今后我可不再指路。”
盘蜒奇道:“什么女儿身份公子可把我说糊涂了。”
楚小陵哼了一声,策马走开,盘蜒专心路途,不再多想。
楚小陵对这乘黄山脉垂涎已久,曾两次往返,走熟地形,若缺了他,此行还真艰难许多。如此走走歇歇,挡灾避难,又花了数月,终于抵达那山脉外部。从此望去,只见山峰高低交错,起伏如海,或披着寒霜,或染着绿衣,同山异季,异山同云,山势连绵,竟极少间断。
盘蜒与血寒走上高处,群山已在脚下,百里之遥,尽收眼底,一条蔚蓝的大江奔腾而过,水流击打岸边,实有沉龙没鲸之威,可到了某段平原,却又十分平缓,无数迁徙野兽在此饮水吃草,族群广大,仿佛到了荒无人烟的天堂。
血寒神色愉悦,大声道:“此山真乃天地之脉,雄伟壮阔,更胜过异界的昆仑。”
盘蜒道:“道长真没见过世面,当年万仙的万里山河,有如仙境一般,只怕要将道长吓坏了。”
血寒嗔道:“我那边女神高峰珠穆朗玛,直通天庭,你若见了,非吓出毛病,再也不敢对我自夸。”
盘蜒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上上下下也有几百回了。有几回山海门聚首,也是在这雪山顶上,你当我不记得么?”
血寒神色怀念,道:“是啊,犹记当年,我身边仅有你与阿青,两人嗷嗷待哺,非要找老娘要奶喝。”
盘蜒怒道:“我一出冥池,便已长大成人,你这道姑是存心损我么?”
血寒哈哈笑道:“要喝奶叫娘,喝完奶骂娘,说的就是你这白眼狼。你当年喝我奶的时候”说到此处,微觉不雅,闭口不言。
忽听道儿声音传来,她道:“他当年喝你奶时,又是怎样情形。”
盘蜒、血寒往下一瞧,只见道儿在山路间蹦蹦跳跳,赶了过来,她一瞧两人,勉强露笑,说道:
“说啊,为何不说下去了可是我贸然赶来,打扰你俩。”
盘蜒忙扶住道儿,说:“夫人,我先前问你是否随我爬山,你说不来,怎地眼下改主意了。”
道儿说:“我便是不想打扰你与道长之间这交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