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当空,脚下白沙愈发滚烫,苍狐放眼望去,直到目力尽头,景色仍单调的可怕,偶尔能见到人或野兽的骨头,但很快便会被风沙掩埋。
他脑袋沉重,热气无穷无尽,于体内穿梭,令他不适已极,虚弱不堪。
他本不该离开那片绿洲,但他怕那异兽之眼追来,他也料不到自己会忽然患病。以他体质内力,本绝不该如此,莫非是那魔鬼追击时的诅咒或是逃命时那黑乎乎的泥潭暗藏险恶若真是如此,青斩又怎会无恙
青斩伤势早就複原,此刻精神抖擞,正扶着苍狐,于沙间赶路。他虽已晒了两天两夜,但内力仍颇充沛,苍白的肌肤稍稍泛黄,可到晚间便会褪色。
若苍狐好起来,他会为青斩谱曲,歌颂他恩义美德。
若他能好起来的话。
突然,苍狐见前方有一块大石,大石周围空荡荡的,别无石块,它像是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或是又大风沙掩盖了它其余的同类,只余下这最伟大的巨人。
苍狐想:“沙只会越积越高,这石块也终会被风沙瓦解。”人敌不过天,就像他自己,虽领悟了神通,一举能与郭玄奥比肩,但仍敌不过异兽之眼,仍敌不过这荒漠烈日,这不断重复的苍茫地狱。
青斩纵然健壮,长时间曝晒,也终究有困乏之时,但此刻,这石块仍能提供安息之地,至少白天,他们能够休息,到晚间继续踏上旅途。
绕过大石,两人愈发欣喜:这非但是一块巨岩,更斜向上升,其中有一低地沙坑,好似天然的庇护所一般。
但临近沙坑,两人吃了一惊,见其中已被人占据。众人手持兵刃,站了起来,约莫有二十人,神色警觉,体态彪悍。其中一黑肤女子容貌颇美,双目晶莹,上下打量两人,她穿着最为富贵,气度高雅,不像旁人那般紧张。
她用北妖话说道:“这人是生病了么?”
青斩道:“是,是,他是我义兄,我俩在沙漠中遇险,咱们绝无恶意。”
有一黑须汉子用古怪语言说了几句,那女子摇了摇头,那男子登时宽慰不少,女子道:“来吧,这巨石是上天赐给大伙儿的,这阴影也是恩惠,你们可来享用。”
青斩喜道:“好,多谢你啦。”
两人在沙坑中找一处坐下,苍狐病重,到了阴凉处,只觉此生少有这般舒适。
女子见两人一人一柄黑蛇剑,向两人招手,示意取来瞧瞧,青斩有些犹豫,但苍狐手一拨,将黑蛇剑抛给那女子。那女子接过剑来,挥舞两下,叹道:“好剑,好剑。”命人递给苍狐、青斩水壶。
两人大喜,将一壶水喝的干净,苍狐脑袋又疼,身子颤抖不休,他想以内力抵挡,可纵然流转经脉,却难以抵达头部。
女子问道:“他得的什么病。”
青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义兄他他为何会如此。”
那女子笑道:“还好,还好,你二人并非敌人。不然瞧你俩这般年轻好看,我还真下不了手。”
青斩脸上泛红,道:“姑娘过奖了。”
女子又道:“你对你义兄好得很,眼神不像是兄弟,倒像是爱侣。”说这话时,似乎此风气在她那地方颇为常见。
青斩大羞,忍不住喊道:“哪里有这样的事”苍狐虽然难受,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荒唐,荒唐。”
那女子说道:“我是东凉蝉国的缚秀銮,你二人又是什么来头。”
苍狐大感惊讶,道:“万马奔腾你是万马奔腾。”
缚秀銮仰天大笑,甚是得意,道:“你倒也不算的孤陋寡闻。”
苍狐心想:“这缚秀銮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马贼,据传能一人并骑数十匹马,操纵如一,武功高强,纵横东凉,未尝一败。她怎地也闯到关外大漠来了”但她已问话,苍狐不能不答,说道:“在下涉末城苍狐。”
众人闻名,大感震惊,一时皆说不出话来,等了片刻,缚秀銮道:“涉末城的常胜将军,苍狐。”
苍狐苦笑道:“正是区区在下,然而败军之将,名不副实,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缚秀銮指着青斩道:“那你这位小情郎呢!”
青斩怒道:“我说啦,我是他义弟,我叫青斩,可并非甚么情郎。”
他名头也是极响,缚秀銮眼神疑惑,道:“朝晨四剑,今日四至其二,当真稀奇了。你二人怎会落到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