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又想:“它想我取代异兽阎王么?”
吴奇道:“旧的异兽阎王仍在,它清楚此节,但它眼下愿意追随的人是你。它心愿自然是好的,只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异兽阎王只能有一位,它将你逼到这份上,会白白害死你。”
东采奇答不上话,痛的流泪,这并非她害怕死亡,而是想起未了的心愿,终于被悲伤压倒。
吴奇道:“其实这一切早有征兆,当年在蛇伯城,你经历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惨痛,又无争强好胜之心,按照常理,本该超脱限制,一举成为真仙才是,可你忘不了那人,命运和你开了个玩笑,令你走上弯路,血肉纵控念的功夫,不知不觉便到了头,于是变作这蛇人形态,这又近似神农天香经的天人合一了。”
东采奇寻思:“原来我体貌剧变,是因为练功出错么?”忽然浑身颤抖,又想:“他他说的好像知道我在蛇伯城经历过什么。”
吴奇又道:“至于你这样貌,自有天意彰显,你崇拜蛇帝共工,却不渴望阎王的神通,你为爱痴狂,但并不因此而迷失本心。是上苍选你,令你成为新的阎王。那形貌,那大眼枭,那徘徊之沙,以至于我,皆是你的考验,也是你的强援。”
东采奇心中只想:“我成不了阎王,我知道自己正步入死亡。不知到了聚魂山,我能不能见到盘蜒师兄他没准已到了那儿。”
她以往最怕的就是这念头,她不能忍受盘蜒死去的可能,不能想象与他阴阳两隔,但如今她将死去,这又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吴奇叹道:“我前世的灵魂曾经深爱蛇帝共工,她临死之际,将她的残魄托付给了我。我一直留着它,贪图它的温暖与爱慕,但眼下是与她分离的时候了。”
东采奇心想:“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曾是蛇帝共工的爱人。”
盘蜒师兄也是蛇帝的崇拜者,如此说来,他们两人真越来越像了。
吴奇说道:“想当年,盘蜒曾在雪中对你说过:我也爱你极深,以往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做的遮遮掩掩,行径荒谬可笑。但我现在明白过来,我知道自己心意。我不愿你死,我要你过的欢欢喜喜,一切如愿。这句话你还记得么?”
东采奇自然记得,那是师兄骗她的,但这吴奇怎会知道
吴奇有道:“盘蜒还说:你抛不下一切,便追不上我。他境界越来越高,你本该离他越来越远,但没想到你真抛下一切时,离他又近的很了。”
东采奇张大嘴,心中有火在燃烧,她想道:“你你怎会知道师兄对我说了什么这件事。”
你还不明白么傻瓜,傻瓜,他一直在提醒你,保护你,照看你,讨好你,说着调皮的、似真似假的话,他一直就在你身边,你最大的梦想早就实现,可你为何直至此刻才想的明白
盘蜒慢慢走近她,每靠近一些,脸型渐变,直至还复成原来的样貌。
东采奇笑了起来,泪眼蒙胧,徘徊之沙带来的痛苦再大,也不及她此刻欣喜的万一。
她终于找到他了,便是死也无憾
不,她不想死,这当口不能死你这白痴,你这疯子,你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啊,你怎能就此死去
盘蜒道:“师妹,我撒谎成性,对你说了许多言不由衷的话。但我这人就是这样,若我见证了天机,总忍不住去推动它,实现它,故而我不能与你相认,不能坏了你的机缘。我并非想借你的身躯,令蛇儿复生,而是真正盼你成为蛇帝阎王,成为不死不灭,心想事成的神魔。”
东采奇终于开口说道:“师兄,为了你的爱,我宁愿成为她。”
盘蜒道:“你就是你,她就是她,蛇儿已不会回来,但我却不容你逝去。”
她道:“你会爱新的蛇帝么?”
盘蜒笑道:“我身为吴奇,对你说过的一切,虽然面貌身份是假,但心愿却再真实不过。”
东采奇毫不费力的便想起他与自己的赌约。
他曾说:“若我能胜,我只要姑娘的身子。我会好好待你,令你飘飘欲仙,升入天堂,从此有享不尽的好处。”
他在预示今天的事,他早想令我超脱飞升,远离凡尘。
东采奇抬起头,微笑的面对盘蜒,盘蜒紧紧拥着她,吻上她柔软的嘴唇。
蛇帝缺失的魄进入她脑中,她再无遗憾,再无犹豫,再无痛苦,再无烦恼。
盘蜒吐出蜃龙的火焰,灼烧她的身子,这龙的火曾接引阎王,前往聚魂山中,这是盘蜒的使命,这是盘蜒的旧债。
火焰熔炼了她的经脉,固化徘徊的真气,在红沙与烈焰之中,新的蛇帝浴火重生。
随后,异象消失,万里晴空,那徘徊之沙成了遥远而不真切的噩梦。
盘蜒怀抱着纯洁的、初生的少女,跪在万里黄沙之间。
她仍有以往蛇伯城最初青涩女孩的容颜。
但她已是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