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苍狐身子一震,道:“你胡说什么?”
廊宝急促说道:“青斩要离开我,去你身边。我与他大吵,不知怎地,提起那吴奇与他过往。我说:那师父上了你,你还要送去给那徒儿糟蹋,你这不要脸的贱货,三心二意的小贼。”
苍狐一时窘迫,但廊宝奄奄一息,他不忍打断。
廊宝又忍痛说道:“青斩他生了气,故意激怒我,便说起他与那吴奇种种无耻的事来。我想打他,可却狠不下心,这时,窗外忽有人说:孩儿,我虽待你狠恶毒辣,你却仍恋着我么既然如此,便随我走吧。随后那吴奇破门而入,青斩尖叫一声,有些发愣,又想反抗他,却被他三招点倒。我也也中了他一掌,伏地不起,他就将青斩带走了。”
苍狐心中犹豫至极:“莫非是有人假扮叔叔可青斩武功已然大进,我全力以赴,或能趁他不备,在三招间拿他,叔叔自也能够。世上能轻易胜他之人屈指可数,更无一人精通易容功夫。廊宝的伤他已活不成了,万万不会说谎。”
廊宝手脚伸长,又僵又直,口中血流如潮,他喊道:“青斩他念着你,你非救他不可。”说了三遍,气绝身亡。
苍狐心乱如麻,蓦然仰天呼喊,声传十里,稍后街上巡逻士兵赶来,目睹此事,认出苍狐,皆感惊愕。一护衞队长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这人是何人所杀。”
苍狐摇头道:“并非我所杀,我赶来时,恰好听他临终遗言。”
那护衞队长精神一振,喜道:“将军可曾听此人说谁是凶手。”
苍狐凄凉一笑,道:“你莫多问,只将他带下去,妥善收拾,他是大观国亲王之尊,决不能任他陈尸受辱。”
众士兵点头称是,不敢质问苍狐,将尸体用板车运走。
苍狐暗想:“廊宝一死,大观国必会大做文章,纵然廊邪曾要杀廊宝,但此事正是极大的把柄,对我城殊为不利”忽然间心中一凛:“廊宝冤死在我面前,凶手更掳走了义弟,我怎还想着家国阴谋苍狐啊苍狐,你心中的道义呢道理呢!”
他心中激愤,立刻就想去找盘蜒问个明白,但又知这单刀直入的法子乃是下策,于是回身前往岳父家中,告知武先生此事。
武先生吓了一跳,脸色发白,问道:“孩儿,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多管。”
苍狐苦笑道:“爹爹,青斩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我总要知道他下落,更不能任由他受苦。”
武先生道:“你出门在即,立下了军令状,决不能出尔反尔。若因此事惹恼了吴奇,纵然你能无碍,咱们武家可要糟糕。”
苍狐感到有无形的重担压了过来,落在肩上,有些喘不过气,他问道:“爹爹,我只问你,吴奇真会做这样的事么?”
武先生想了许久,摇头道:“孩儿,我这一生,从未见过比城主更清心寡欲、随和公道之人,但但他近来修仙练功,人总是会变,我实难以断言。”
苍狐暗道:“岳父虽知我脾气,但仍未一味劝阻,这可是肺腑之言了。”拍了拍武先生肩膀,走向屋外,武先生急道:“孩儿,处事小心,以大局为重。”
苍狐点了点头,消失于夜空中。
今夜,吴泽正待在家中,手里捧一本书,佯装苦读,实则心中悲伤至极,又恐慌颤栗。他忘不了吴洲的死,也担心自己与道儿的命运。
他从小被奴隶主养大,吴洲勇敢胆大,他则冷静胆小,吴洲遇上不公时,会反抗残暴的压迫,吴泽会想方设法劝阻吴洲,救他脱离残酷的惩罚。
他与吴洲被道儿收留后,日子急剧改善,受尽宠爱,吴洲因此得意忘形,但吴泽却知不可疏忽。那奴隶主纵然凶恶,但指望他们两兄弟做生意,他们至少能保住性命,但伴君如伴虎,肩上的脑袋,全在义父一念之间。
道儿有时会对两人宠溺过度,免不了搂搂抱抱,亲亲捏捏,每到那时,吴洲会撒娇扮乖,有恃无恐,但吴泽始终保持着距离。他明白总有一天,吴洲会自取灭亡,吴泽救不了他,但也为他心痛。
他觉得自己此时也有如面临万丈悬崖,走错一步,立时惨死。
但吴洲死了,他最亲的亲人被吴奇砍了脑袋,吴泽、胆小谨慎的吴泽、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向那人报仇。
他记起幼年时,每当吴洲被打得伤痕累累,被关在黑屋,自己偷偷替他送饭时,吴洲会冲自己微笑,说:“我是替你挨打,不然你可就惨啦。”
他知道吴洲说的不错,吴洲的莽撞顽固,衬托了他的乖巧知觉,奴隶主见到这反差,便会待自己更好。
吴洲的死,换回了吴奇对吴泽的信赖与器重,是啊,是啊,他先前全然想错了,他的命很安全,地位很稳固,道儿会护着他,吴奇也会容让他,这一切都是吴洲赐予他的,最宝贵的遗物。
他捏紧拳头,将牙齿咬出血来:吴洲不在了,自己活着又有甚么意义
为他报仇啊,走出你那安稳的天地,追随你那最宝贵的亲人。
吴洲眼睛红肿,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