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狐做此决断,心下反而放松:“如此倒也简单了,若师父当真有祸害世间的大罪,我决不能纵容,更要将青斩义弟从他手中救出来。”
陈灵虚道:“大哥,我这就把这些年所见所闻都说给你听。”
傅瑶儿抢着说道:“我来说,我来说,我也都看得明白。”她正襟危坐,庄严肃穆地说道:“那是泰家遭遇蛇灾之后,死里逃生的人躲在山里度日,老爷子发了梦,说这灾祸与涉末城主吴奇脱不开干系。我问他详情,他道:三天之后,等黑蛇退去,你可去镇上找找,定有线索。
我于是叫上灵虚哥哥,两人等第三天一早,就前往镇子废墟,那里到处皆是破败,满眼全是死人,咱俩一路向前走,忽然间,灵虚哥哥指着远处,咱们看清有六个人影,急忙躲了起来。
那六人都穿红衣衫,朱红色的袍子,纽扣是银的,我眼力最好,看他们胸口有花纹,辨别出是一头凤凰,一头大青龙,一头雪白老虎,一头玄武巨兽。”
苍狐脸上变色,道:“朱玄堂”他知道这朱玄堂是盘蜒麾下一群神秘好手,连他也不过认识其中三人。
傅瑶儿笑道:“是啊,确是朱玄堂的。其中一个小胡子说:城主吩咐的事,咱们已经办妥了,那杯弓蛇影宝物已深入地脉。另一个履族的人道:还得去赶下一回黑蛇灾害。还有一尖鼻子怪人叹气道:瞧这些因黑蛇而死之人,总有些愧疚。那小胡子斥道:咱们依照城主吩咐做事,不可多想,城主待咱们恩情深重,再如何忙碌,也难以报答。那几个人一齐点头称是。”
苍狐忐忑不安,问道:“你们怎知是朱玄堂的杯弓蛇影又是何物。”
陈灵虚道:“大哥,你听瑶儿妹妹说下去吧。”
傅瑶儿语气生动,令人身临其境,她道:“咱两人越听越怒,顾不得凶险,冲出去与那几人对峙。我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人地下埋了什么东西这黑蛇灾是你们捣的鬼
那几人互望一眼,那小胡子道:小丫头,此事与你无关,此处死了许多人,不宜久留,你二人快回家去吧。
灵虚哥哥很愤怒,我头一次见他这般生气,他扑上前,一鞭子打向那履族人,将他打得吐血。他当时武功仍比不上现在高强,而那六人又都是高手,合力出击,斗了二十招,把灵虚哥哥打晕过去。我担心极了,于是用太乙术法,带着他飞快逃走,也算救了他一命。
那六人并不追赶,我与哥哥回山之后,禀明情形,泰荣我义父消息灵通,便猜测他们是涉末城朱玄堂的。等到傍晚,我与灵虚哥哥又回去查看,灵虚哥哥生出感应,在某处挖掘,整整一晚,挖了七丈深,见一绿驱蛇香雕刻而成的蛇雕像,那雕像已深深与地脉连在一块儿,非人力所能破坏,咱们也万万挪除不得。大伙儿又推想:正是这蛇雕像引发了黑蛇灾祸。”
苍狐道:“你们如何断定即便他们真是朱玄堂的人,这雕像也未必是祸根。”
傅瑶儿冷笑道:“大哥,你还是帮你师父狡辩,咱们江湖上的人,快意恩仇,又不是官府断案,单凭此物证,就足以寻仇杀人了。但我与灵虚哥哥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辈,又四处周游,若听说有黑蛇毁灭的城镇,便赶过去瞧瞧。幸存者都曾瞧见过这般红袍之人路过,在地下也都挖出了这绿蛇雕像。灵虚哥哥,你记得咱们遇上过几回。”
陈灵虚叹道:“总共四个城镇,每一个皆一模一样。那绿蛇雕像会渐渐融入脉象中,直至消失不见。大哥,我绝不敢骗你,更不会骗你。”
苍狐额头冒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甘心,又细细追问期间经过,确信陈灵虚所言不假。
其后两天,他魂不守舍,心神不宁,一会儿站起来不停踱步,一会儿又坐下苦苦思索,盘蜒的恩情,兄弟的情义,黑蛇的可怖,邪恶的雕像,在他脑中纠缠混杂,成了奇特异样的场景,渐渐上升,色彩分明,变作盘蜒那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脸。
陈灵虚与傅瑶儿看着他,为他担心怜悯,却也劝他不动。
那“喜怒哀乐”四魔偶尔会跑来,缠着三人说话,那怒魔与哀魔言语难听,苍狐险些动怒,大打出手,却终于被陈灵虚拦下。那四魔神色失望,却也只得作罢。
至第三天时,曲封亲自前来,道:“外头已然安全,三位可以外出。”一眨眼功夫,他们出现在那曾经黑蛇泛滥的山崖上,曲封仙境宛如一场怪梦,正如曲封所言,黑蛇已全数退去了。
陈灵虚见曲封身子安然无恙的待在原处,如释重负,忙将他背起。傅瑶儿笑道:“有了这位大哥,咱们打不过敌人,总能逃得掉,如此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曲封传声出来:“我未必时时留神外头,你们仍需多靠自己,况且凡人不比黑蛇,未必不会毁曲封身躯。”傅瑶儿、陈灵虚面面相觑,做过了个鬼脸。
陈灵虚见苍狐立于山巅,眺望山下,问道:“大哥,你拿定主意了么?”
苍狐突然身子摇晃,凝视远处,他见到六个红袍人在林间穿行,瞧服饰正是朱玄堂的,他急忙飞身下山,喊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