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观月很久了,两人交情也颇深,算是朋友中比较清楚了解观月初脾性的人,知道他与生俱来的、透进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前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明白他表面越是平静如常,内心其实早已是波澜汹涌,魔化成狂怒了。
赤泽吉郎苦笑,这种情况,不知道要倒霉的人会是谁了。
他知道观月初一直是个自信骄傲、从容自持、仿佛天下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的人,有时候,自信自恋得也教人有些受不了的地步。可偏生却有一个人能触抵到他的极限,一提起那人,观月初总会轻易失去分寸甚至是挟带了些小男孩的单蠢的。
赤泽吉郎隐约是知道,聪明自信的人往往极少将一些人事放在心上,在意的东西也是极少,除了网球,赤泽吉郎的记忆中,只有那个神秘的姑姑是观月初即便舍了安危也不惜的。十三岁的少年已教他见识过一回了。
而这次,那人伤得如此之重,观月心里怕是难以平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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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正陷入可怕的梦境中,做着那些积骨未寒的恶梦,仿佛无边无尽的梦魇让她的心有些疲惫。
在梦中,一个七窍流血的人穿着一袭很古怪的玄黑色长衣袍,胸前后背皆画着奇怪的图腾,有些像古老氏族神秘的图腾,站在积骨成山的黑洞前,面容悲呛而苦绝。那人忽尔对梦中的她怜惜慈爱一笑,忽尔变幻成狰狞的鬼面,不时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染氏一族最后的血脉啊,归来吧……
光怪陆离的梦一再重复,如潮起潮落的海水,一波波侵袭她的脑海。她发现自己却不感到害怕,仍是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那如山的白骨苍茫和那个七窍流血的鬼面人,甚至感觉很亲切呢,心底有种很柔软的感情,令她一遍又遍地倾听着他们发出哀鸣的泣音,呼唤着她的归来……
阴阳两界接壤,心自迷失飘泊,何处才是她所能渴望的界线?何时她才能将“归来”付诸行动呢?
“染染,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呢!嗯哼,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副脆弱的模样……”
——小初……
“染染,我又等了一年、盼了一年……你迟迟未归,却不料等来的竟是从别人口中才知晓你的回归!”
——小初……
“染染,我真的生气了!为何我总是捉不住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小初……
“很想再骂骂你,却发现心也跟着痛入骨髓。对你,只剩下心疼了!到底你有多痛才会让我的心口也跟着疼痛难抑?”
——小初,小初,你也痛了吗?对不起,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呐,我们一起说好了,好不好?
——小初,若他们真的说“归来”,我好像最希望归来的地方有你耶!怎么办呢?好苦恼哩!
——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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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意识时,脑袋因长久的卧床而显得有些钝痛,睁开眼睛时,天色昏昏黄黄的,她知道似乎已经傍晚了呢,又这样睡了一天了呀!
透过泄入窗纱的光,她很清晰地看到了床前安静凝望她的少年。不觉微笑起来,慢慢地抬起手抚上少年漂亮温润的面容。记忆中那双骄傲又孤寂、仿佛沉敛了几个世纪的情感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突然很想认认真真地将小初的模样记在心里了呢,虽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但我的记忆力很好哦,我会很认真地记的。”
“嗯哼,那你可不能偷懒了,一定要好好地将我记在心上不可!”
观月初笑道,抓住她放在颊边的手,避开了她胸口的伤处,微微地倾身搂抱住床上的她,埋首在她颈窝间,深深地汲取记忆中极淡至无的桃蕊馨香,虽然此刻还混着消毒水的刺鼻味儿,但仍是令他感到安心。
“染染真的很笨呢……”少年叹息地说,忍不住收紧了手劲。
“唔……小初,痛!”
一声软软的叫痛声终于令他回复理智。坐回床前的椅子中,少年又恢复了那副微笑中带点倨傲自信的欠扁笑脸,墨染咬唇轻轻地笑着,双眸努力地盯着似乎很久很久不见的少年。(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