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吾明显睡的很不安稳,拽着他袖子的手因用力而显得越发苍白,半个身子都在无意识的微微颤抖。
——这样无声的眷恋和挽留让李云深心里莫名破了一道口子,他有一瞬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这个人了。
——但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他回头轻着动作将整件外袍剥下来放在榻边,看着谢青吾不知真相的攥紧终于没忍住隔着厚厚一层棉被将人狠狠抱进怀里。
声音莫名便有些哑意:“等我回来。”
杨子仪一路跟着李云深沉默着走出客栈,城中一片肃杀,无辜百姓瑟缩着看着突然闯入城中的大批兵马,一时静极。
“全南呢?”
“刚刚去衙门搜过了,已经人去楼空,府上几乎没人,说是家眷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尽数迁往南方,家中物什也处理的极干净,看着完全不像久居之所 。”
李云深早有预料,只是还是难免咬牙,顿了顿,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客栈:“留一对人在这儿守着照看谢公子,若有贼人想接近格杀勿论。其余人随本王出城。”
五百精骑在破败的城池中疾驰飞奔,掀起一片泥泞的尘垢,长风萧冷,领兵的男子面沉如水,杀气沉凝。
云来客栈一直未曾开放的二楼某一个客房里,身份尊贵的客人站在窗边,嘴角泛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风大,开着窗子做什么?”掩好的房门突兀被人被推开,小二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进来,而后弯着腰退下。
窗边的清俊的男子裹着厚实的披风,听见声音笑意又添了些,却没有回头:“一直嬉皮笑脸的三皇兄难得露出这样肃杀的一面,也是件稀罕事儿,不得好好好看看?”
半晌,不知是否叹息:“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三殿下这回,应该是动了真心了。”身后的人伸手把窗子掩好,窗外马蹄声已经远去,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
“刚刚路过时从窗边缝隙里瞅了谢二公子一眼,病的着实不轻——药性是不是过重了?”皱了皱眉,难免忧虑:“若当真出了什么事,依云深那个性子,只怕会不死不休。”
“药不下的重些怕也见不着三皇兄这般模样了,我有分寸,这世上,怕是无人比我更清楚药性轻重了——毕竟,我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云安——”身后的人似有不忍。
“再说,此时谢二公子也是应允的,我不过成人之美罢了。”李云安清俊的眉眼舒展了些许,有些好笑,“三皇兄也真是木头过头了,还要媳妇劳心劳力的给他安排,已经派人出去引全南暴露位置,接下来 ,便看三皇兄的能耐了。”
说完停了片刻才转过身去,伸手去抚平身后人眉眼间深壑,有一丝心疼:“皇兄,你瘦了。”
要一路避开皇城耳目东躲西藏到达青州着实不易,皇帝下旨命他在清心观好生修习,实际上就是幽禁 ,不愿他与外界有所往来,此番不管不顾跑到青州万一被人抓到把柄那就是抗旨不遵,是大罪。
“云安,你不该掺和到此事中来的,”李云鸿眼里有痛惜,他的憔悴是明显的,眼下乌青一身风尘,衣袖间的泥浆甚至都还未干透。
奔袭千里到达此处,前路却还是一片扑朔迷离,他的事是无法触及的禁忌,皇帝这回竟然已经命成王来青州并且点明不可姑息,他就知道他终于到了要被舍弃的最后关头,或者,皇帝已经属意成王为储君,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拖累旁人,尤其是云安。
“为什么一定要过来?好好呆在封地之中,趟进这趟浑水里就走不开了,云深奉旨出京不得不趟这趟浑水,四弟在青州好不容易打下根基这时候自然不可能放手,我、我——我是没有办法必须趟进来,可你不同——你实在不该掺和进来。”
“可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李云安近乎叹息的拥抱眼前的人,“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绝不可能放任你不管。”
“殿下——”被拥抱的人哽了哽,声音突然颤抖:“牧之不值当你这样——”
“嘘!”李云安用苍白的嘴唇堵住他剩下的话:“你叫我什么?”
“云安、云安……”
“嗯,我在。”
我在的,无论你是谁,前路怎样,我都在的,就像许多年前那个生死攸关的雨夜,哪怕所有人都丢下了我们,我们也还有彼此,除非生死,没有人能将我们分离。(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