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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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去探他额头,已经开始发烧,微微发烫,那人轻轻蹭了蹭他掌心, 温顺的像是他养过的某种小动物。

温驯,依赖,惹人怜惜。

他满心的焦躁不安都好似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年大夫悄悄松了一口气, 若李云深一意孤行,没人有那个胆子拦下,可是到时万一出了任何差错,他都是第一个陪葬之人, 谢青吾现在不过勉强养着身体, 稳着病势,若是去了隆城病情反复,连他也不敢有把握。

——他总还要为自己的性命打算。

天威难测, 好在并非没有软肋。

李云深最终没有带他去, 傻子攥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走,眼里有细碎的光,小心中隐含期盼。

让李云深记起多年前, 他送谢青吾去青州,那双眼里暗藏的疯狂与绝望, 他低头吻上他的眼睛, 小声道:“我想带你去的, 我说过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我保证万无一失, 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你好好养病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他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身上,可他更害怕他会出事 。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谢青吾的病弱,他甚至不该带他来江南,如今的谢青吾,再经不住任何折腾,他知道的,那足以致命。

可——

“我会速战速决,早些回来,你要听话,好好喝药,不能闹,要等我,好不好?”

他轻轻哄着,吻过他眉眼鬓角,脸颊唇边,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哪怕在外再如何威势迫人,在谢青吾面前,他的耐心向来极佳。

谢青吾仰头去啄他嘴角,有些怏怏不乐,含着他的唇亲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伸手拉他衣襟,在他怀里轻轻摩蹭:“信……信……”

李云深一怔。

多年前他在徐州给谢青吾写信,最终却阴差阳错未曾递到他手上,后来信送到时一切都已经迟了,谢青吾从火炉中徒手抢出来的那些信件,两只手烫的皮肉翻卷都不肯放手,珍而重之的收在身边的东西,最终却都葬送在了另一场大火里。

皓月山庄三百余人,一个未留,他与谢青吾三年来所有痕迹,全部被付之一炬,自此谢青吾疯了,他与从前一刀两断。

“嗯,我给你写信。”他揉着怀里人蹭的乱糟糟的长发,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听不懂也不许叫旁人看去,等着我回来,我念给你听。”

——那样的书信怎么能叫旁人看了去?

他学问没做好,少年时就不好学,以至于后来给心上人写情书都写不了两句好听的,想他当年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被杨子仪看了两眼,那破人当场就说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幸好,从前谢青吾没看全,而今谢青吾看不懂。

他摸了摸鼻子,谁又指望傻子能看懂?不过是报个平安叫他心安罢了。

所以,就算他写的再肉麻又怎样呢?反正是写给谢青吾的,而且谢青吾还看不懂。

明明应该庆幸的,可是一想到,不论他说多少的情话,写多少的情诗,谢青吾都不能明白,心里就闷闷的疼起来。

他不知自己是否希望谢青吾清醒过来,有时候想叫他就这样糊涂一辈子,自己宠他一辈子,但无数次午夜梦回,却又感觉一切都仿佛只是镜花水月。

——一触即碎。

梦境再如何美好,醒来时依然伤痕累累。

傻子不会再知哀伤绝望,所有过往,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终究没能带谢青吾一起走,临走时谢青吾尚在梦中,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他只好把衣裳脱了让他抱着,自己另换了衣裳,又俯身亲了亲他苍白的脸颊,方才抽身离开。

外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细雪,他换上盔甲出城,江南十万大军一时之间要调动起来还是不容易的,若要赶在大雪落下前夺回隆城,时间已经不够了,他没那个时间再去等大军汇合,边疆的寒冷也同样不会等着他们,手里能快速调动的还是宋城的三万嫡系。

临出城忍不住回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隐约觉得,谢青吾会出事。

这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可确实存在着,他不能带谢青吾走,他又不得不去,杨子仪要帮着他守住皇城,再者,此时远不是他应当来的时候。

宋城顶着同僚门的压力低声喊了一声:“陛下?”

陛下现在威势愈重,他就算与陛下有交情平日里也不敢造次,虽然他偶尔觉得陛下看他的目光里隐约有些,有些他不能明白的情绪,可是,上窥天颜本就是大罪。

——他不能看,所以他看不清。

“另调五百精兵入城护住药庐,他若是出了任何事,江南世族都不必再来见朕。”

“这——”宋城微微一惊,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应是,原本就因为是陛下所居所以守护严密,陛下走时更留下一半暗卫留守左右,现在继续增兵,其实已经有些过度了,江南腹地,又还能又什么危险?

但陛下愿意,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李云深终于回头,原来温和的眉眼瞬时冷峻下来,朝着隆城的方向一甩马鞭:“速战速决。”

——身后,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帝王出离的自信在出征的第三日就被摧毁的一干二净,江南落雪,百年难遇,大雪及膝,李云深带兵避雪,中伏,三万精骑被困照月谷。

也就在此时,本应后续赶到的十万大军迟迟未到,传书解释大雪阻途。

宋城在骂娘,李云深在写信。

说什么大雪阻途十万大军哪里就那么无用 ,不过是选择隔岸观火罢了,江南世族啊,都是老狐狸,他们在给自己留下退路,或者是准备逼迫根基尚浅的陛下,答应些条件。

庆王李云安故去,无妻无子 ,封地理应收回朝廷,可有些人,并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总还是要挣扎一下的,看看鹿死谁手,说不准哪边还能给出更高的报酬。

原本看在云安的份上他并不想赶尽杀绝,可有些人,就是找死。

不过他们运气确实糟糕,天降大雪进谷躲避一时,谁能想象他们会背运到这个地步,狭路相逢,对面也准备过来避雪,就因为速度慢他们一瞬,就被人包了饺子。

对面并不主动出击,现在大雪未停,真打起来谁占的便宜都不大,估计是准备将他们逼到弹尽粮绝,江南那些世族还在等着他松口,他便偏不如他们的意,江南半寸,他都不会相让,至于敢在此刻对他使绊子的,日后他自然不会放过。

哪怕看在云安的面上,不伤性命,但其他的,他没有手软的打算。

是以求援的信直接往皇城中递,而后开始提笔给谢青吾写信。

他们上一次分开还是四年前,而后这三四年来几乎寸步不离,如今卜一分开,才知道到底是有多想念。

——彼此纠纠缠缠两辈子,那份羁绊已经铭刻进骨子里,往常如影随形,分开绝不过三个时辰的人突然几日不见,思念便像是疯长的藤蔓攀上心头。

而这一回,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压在心上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似气定神闲,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心神不定。

他必须快些赶回去,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

宋城见他每天不慌不忙的模样简直要急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焦躁的不停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李云深被他晃的眼睛疼,一边想着自己知道为数不多的情诗,一边淡淡道:“身为主将尚不能平心静气,又该如何安定军心?”

然而事实上,不论他看似再如何气定神闲,该乱的军心还是乱了。

出师不利,天寒地冻,缺衣少粮,将士们人心惶惶,就算现在还能暂时压制,但也绝非长久之计。

永安候杨子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临走有文臣劝谏,若杨子仪也下了江南,皇城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杨子仪认真想了想,把齐远候陈林一并带走了。

若说有什么能威胁到皇城,那个人大约就是陈林了,他总还是担心他贼心不死。

但好在,自己还留有一口气在。

——只是皇城与江南相隔千里,即便不眠不休更换马匹,赶来仍然需要时间。

战场千钧一发,朝堂风云诡谲,唯有谢青吾身边,依旧风平浪静。

李云深留下的都是他的心腹禁卫,将药庐护的犹如铁桶一般,世族们没那个胆子动他,李云深只是被困,不是身亡,现在胜负未分,他们自然懂得隔岸观火的道理,他们想再逼一逼帝王,一则想争取江南,二则,万一胜的是李云霁,他们也所保留。

有些东西还是会传到谢青吾耳边,年大夫偶尔皱眉,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不停的配药。

李云霁曾在江南大肆搜寻掳掠医师,年大夫这些年盛名在外,万一李云深败了,挚友陈林不在江南,等待他的恐怕是不能想象的结局。

乱世之中,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连挣扎的喘息都是微弱的。

好在李云深的信还是一封一封的来,一日一封,从不间断。

谢青吾从早上醒来就开始扒着窗棂眼巴巴的等着信,来的晚一刻钟都着急的不行,收到了就开开心心,视若珍宝,大冷的天赤着脚跑出去接信,被年大夫逮回来泡了两个小时的药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