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审完了,正玄殿里的空气都泛着沉重。顾明凤又被押了下去,听候处置。殿上的萧瑾和萧晏,迟迟没有说话。林青薇推着萧瑾走出正玄殿的殿门时,他道了一句:“此事当真和献王无关吗,朕不信。”看来这小孩儿防着萧弈已经到了防狼的地步。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或许林青薇应该换种眼光来重新看待萧瑾了,他不是小孩子。回到旭阳宫时,已快至午时。宫人传来午膳,三人一桌。好像连日来,事情发生得太多,林青薇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了。顾明凤的事情,暂时被抛诸脑外。饭食菜肴一送上来,香气扑鼻,馋得林青薇的肚子咕咕叫,频频引来萧瑾含笑的目光。林青薇道:“早上只来得及喝了一碗粥,这会子叫唤两声不为过吧。”萧瑾便道:“青薇,饿了你就多吃些。”那么,问题来了。林青薇伤的是右臂,手拿着筷子夹菜的时候还有些费力。而萧晏伤的同样是右臂,昨晚伤口绷开了,今天也不能用右手拿筷子。萧瑾又是坐在轮椅上没办法给两人夹菜的,便道:“要不,朕让宫人进来给你们布菜吧。”林青薇摇头:“不不不,旁边有人看着,我吃不舒服。”萧瑾便看向萧晏:“皇叔,要不让青薇坐你旁边吧,你昨晚不就是用左手吃的么。”昨晚晚上的晚宴,为了不让大家看出他的手受伤,他确实是用左手吃的饭,而且同样优雅,毫无压力。再看看林青薇自个,左手拿筷子俨然像个手残……还是不要跟右脑发达的人比了,人比人气死人。萧晏点了头,林青薇就挨着萧晏坐下了,坐在他的左手边。萧晏淡淡地对她道:“你要吃什么,告诉本王。”林青薇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萧晏筷子顿了顿,然后伸去夹。刚伸到一盘海鲜旁时,林青薇就道:“你不能吃海鲜。”萧晏就又移去了旁的碟子里,一盘珍珠脆耳被红红的辣椒油浇得分外可口。林青薇不由看了他一眼,又道:“不是说了吗,不能吃辣的。”她下巴往桌上几处清淡的菜肴点点,“吃这些。”萧瑾便在旁偷笑,道:“皇叔平时都吃得清淡,好像这些是青薇你爱吃的噢。皇叔你不要将就她,她也有伤呢,你吃什么她便吃什么吧。”于是萧晏每每要吃什么菜时,都会给林青薇夹一筷子。在林青薇来之前,叔侄两人的桌边都会备上一双公筷,现在林青薇不讲究这些,也没有公筷可使,萧晏只好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林青薇左手拿调羹,只能用调羹舀了碗里的来吃。尽管这样,她还是吃得挺费劲,满嘴油光,遇到用调羹舀不起来的菜时,她直接伸手往碗里去捞来塞进嘴里,还不忘吮吮手指上的酱汁。虽然粗暴了一点,却并不粗俗。林青薇甫一抬头,就见萧瑾看着自己,不由道:“皇上见谅啊,我实在手残。”萧瑾温温笑道:“没有,看青薇你吃饭,感觉饭菜特别香,朕光看你吃都觉得有胃口了。”这时候他还是像个小孩儿,小孩儿嘴甜嘛。下午时,萧晏不在旭阳宫,因而负责照看萧瑾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林青薇的头上。等到入夜后,林青薇见时辰已不早,就告辞了旭阳宫。甫一走出去不远,便见侍卫交叉着巡逻。想必是下午时萧晏重新将宫中的侍卫调配了一下,意在全力保证旭阳宫的安全。顾明凤能进宫行刺,萧瑾和萧晏都知道是萧弈在暗中帮忙,但知道又如何,顾明凤打死不肯承认,他们又没有其他的证据。因而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萧晏不得不重新打乱宫中的防卫布置。旭阳宫外的巡逻侍卫明显增加。这时两队侍卫正交叉从林青薇的面前经过。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整齐划一地走过,身上的盔甲在宫门口明亮的灯火下散发着幽幽冷芒。当一队侍卫完全从她身边路过完的时候,突然林青薇的身体狠狠一震,面色发白。她晃眼看见,侍卫队伍中间,有一个侍卫,与别的侍卫一样穿着盔甲,带着铁帽,面色略略发青、双目空洞无神、死气沉沉地往她身边经过。夜风一吹,她几乎闻到了一股森然的死气。林青薇瞠了瞠眼,那侍卫……不就是之前自己在树林里杀死的那个……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了这里……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林青薇猛然回头,冷声喝道:“都站住!”那队侍卫停了下来。林青薇折回步子,一一看去,侍卫的头领便对她揖道:“请问娘娘有何吩咐?”林青薇抿唇不语。她来来回回地走了两遍,将每个侍卫的模样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面无表情,刚刚正正,但都不是方才她一眼晃神间所看见的那个人的样子。这里面没有那个侍卫。林青薇不由沉下心来。难不成方才是她看走眼了吗?林青薇对侍卫首领挥挥手,道:“没事,你们去吧。”也对,那个侍卫都已经被她杀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定是她看错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一路上林青薇都显得心神不宁。又觉得那不像是幻觉。难不成,那个死去的侍卫又变成了鬼回来找自己报仇?这样的想法,让林青薇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不由摇了摇头,一边走着一边嗤笑自己。她可是相信科学的,怎么会信这些鬼神乱力之说。但是……那侍卫死得悄无声息,第二天碧灵出去打探消息也没听说有哪个侍卫死了,这又如何解释……难不成他活过来了?不,不对,林青薇向来不会失手。既然她要杀他,必然是确信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才会离开。她一边想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太夜湖边。林青薇沿着湖边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心思压根没在脚下的路上。忽然,一道风从后背吹来,森森然地,吹得她脊梁骨都发寒,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