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挪着僵冷的脚步,走到了宅门口。看见门前的白果树下,心如、安秋寻,还有杜四赵六,都被安置在那里。身边有几个黑衣暗卫看守。杜四和赵六被点了穴,压根动弹不得。而心如和安秋寻被这些浑身带煞的黑衣人吓得瑟缩,看见林青薇出来,拔身就想跑过来,却被黑衣人扣住,她们张口想叫却连发声都不能。看样子是被点了哑穴。白果树的枝叶还没有到盛夏时那么繁茂。可是稀稀疏疏的枝桠,足以把树下的光景完完全全地挡住,叫村民们毫无察觉。心如是认得萧瑾的,她哆哆嗦嗦地流着眼泪,试图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可是都无能为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林青薇看着树下两个鲜活的姑娘,道:“放她们安全离开,不论要去何地,都不得阻拦。”“好,朕依你。”萧瑾挥了挥手,黑衣暗卫先解了杜四和赵六的穴。杜四和赵六活络了一下身体,明显知道敌强我弱,要是强拼压根不会有好下场。他们俩都是识时务而圆滑的人,只等着林青薇吩咐。林青薇看了看他俩,道:“今夜你们便带着心如和秋寻上路,启程去西禹吧。”顿了顿又道,“不用等我们。”心如和安秋寻两个拼命摇头,眼泪刷地就滚个不停。林青薇温柔地看着心如,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你若跟着秋寻一起,我反倒会放心一些。”心如呜呜地哭着。林青薇便又看向安秋寻道:“不是老早便想去西禹了吗,我把心如托付给你了,你可要仔细照顾她和你自己,毕竟你是姐姐,责任多少大一些。”两位姑娘的眼神湿漉漉,亮晶晶的。林青薇知道她们眼里的意味,走过去将两个姑娘搂进了怀,拍着后背平缓地安慰道:“至于我么,我和你萧大哥临时还有别的事要做,等做完了再来与你们会合。到了那边,有空的话,可以给我写信。好好地,不混出个人样,千万不要回来,知道了吗?秋寻,心如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去西禹,千万不许她半途折返,更不许她去上京。”这么说着,等到安秋寻呜呜回应了,林青薇便笑了一笑,“我就当你是承诺了我。”随后松开了她们,对杜四赵六道,“启程吧。”心如和安秋寻一直呜呜呜地,可怜说不出话。她们俩不愿意走,死死拽着林青薇的衣角,哭得像两条可怜虫。还是林青薇,低下头来,一点点把两人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扳开,最后被杜四和赵六强行拖走。林青薇吸了一口气,别过眼不去看,问:“她们身上的哑穴何时能解?”“一个时辰以后自动能解。”一名黑衣人回道,“主子,可要现在解了?”萧瑾看向林青薇,意在林青薇自己决定。如若现在想多说两句道别话,他也不是一点都不近人情的。林青薇看着心如和安秋寻上了马车,扒着车窗泪眼朦胧地巴望着她,只当没看见心如和安秋寻的眼泪与不舍,只要她们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恋恋不舍的道别只会徒增伤感。该来的始终会来。好像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惴惴了,心里一直往下沉,像一块石子投入了湖面,最后无声无息。既然躲不过去,那就不躲了。林青薇知道自己不如以前洒脱,因为在这几年里,陆陆续续有人从她的生活里走过,陆陆续续有人组成了她生命里斑斓的色彩。她没有办法不顾她们的死活,只自私地顾着自己,那种感情虽然有些憋屈,但是很奇怪,一点也不令人讨厌。林青薇背过身,神色间带着淡淡的苦涩,语调却依然平缓得没有起伏,道:“等她们自行解开吧。不然又会很聒噪。”随后杜四和赵六道了一句“姑娘保重”,驾了马车掉头便离开了。他们留在这里毫无作用,只会成为林青薇的负累。杜四和赵六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没有任何耽搁。林青薇见马车驶远了,脸上温柔的神情慢慢地冷落了下来,一点点消失殆尽。她眸色冷如寒星,轻声道:“这村子里的人,还有安家的每一个人,甚至于川中每一个与我与他有过牵连来往的人,今日我跟你走,但倘若你敢动他们,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萧瑾好像在林青薇面前永远都有一副包容的好脾气,即使林青薇眼下语气恁的不善,他也没生气。他道:“好,你随朕回去了,再为难他们也没什么用。”村外的官道上,静静地停靠着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也是黑夜,马车的四个檐角都挂着一盏昏黄的琉璃灯。萧瑾带着林青薇,上了那辆马车。行至镇子城门,城门也不敢阻拦,应声而开,放了马车进去。往日平静的镇子,在这一天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厮杀打斗不仅仅局限在那个小小的别苑里。起初大内高手只是想拖住萧晏的脚步,但后来发现还有许多武功厉害的杀手凭空出现,招招必杀。大内高手不得不以命相博,下手亦是十分狠辣,双方斗个你死我活。如若不使出杀招,根本拖不住萧晏,是以再也顾不上,兵戎相见,均是拼尽全力。那些大内高手渐渐不敌,便跳出了别苑,将镇上的百姓也牵扯进来。百姓难免被误伤,一时间镇子上一阵腥风血雨。当马车缓缓从街道上驶过时,街上十分嘈杂,百姓们极其恐慌,四处逃窜,并惊恐呼道:“杀人了!杀人了!”因着街上有百姓冲撞,使得马车稍稍颠簸了一下。外面驾车的人低低道了一声:“主子恕罪,外面人太多。”萧瑾道:“无妨。”后来马车在一处角落里悄然停了下来。镇上百姓仓皇,确实不利于前行,况且萧瑾知道林青薇一定想看看,萧晏怎么样了。遂他捞起了一半帘子,指着那边街上的光景,对林青薇道:“不愧是皇叔,那么多大内高手,都拿他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