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黑衣杀手配备精良,又是精心准备而来。他们一边用手里的剑刺破侍卫的身体,一边拿出小型的炸药包,往侍卫群中掷去,一炸便是死伤无数。弓箭手只来得及对林青薇放了第一波箭,便被突然窜出来的黑衣杀手杀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场地上,血染遍地、血肉横飞。林青薇眼睁睁看着乱箭穿过火光,直直朝她射来。她的身体左右上下,全都是刺入墙缝里的箭矢,使得她再躲无可躲。她唯有见着那距离越来越近,她拼尽全力磨着手上的绳子。握着簪子的手,被磨破了皮,满手都是鲜血。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生的希望,就是为了紧接着打破她的希望、想要捉弄她、看她的笑话吗?不。她不能屈服,就算是天意,也不能。死在萧晏怀里什么的,这种事,她想都别想了!她要活着,活着亲眼见证,那些将她推入苦难深渊的人,最后怎么在她脚下匍匐着苟延残喘!“啊——”林青薇忽然拼尽全力,扯着喉咙大叫了一声,捆着她的绳子也跟着应声而断,就在飞箭射到她身上之前。手里带血的发簪也无力地从手里脱落。几乎与此同时,林青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而方才她被悬挂的地方,凌空飞来一件黑袍,本应挡在她的身前。那黑袍灌入了内力,将一块柔软的布料硬生生撑得硬如钢板。使得那些飞箭纷纷射在了黑袍上,犹如强弩之末,瞬时被黑袍席卷了气势,随着黑袍往下兜落,乱箭也全部毫无章法地下雨一般簌簌落下来。这君望楼足足有十几二十丈高,即便下面是松软的草地,林青薇从那上面掉下来,也是死的多。可如若她不跳,可能真的连一现生机都不会有了。当她抬头间看见那件黑袍市,她忘记了调整下坠的姿势,就这么直直地摔下去。如果这件黑袍不是萧晏的,如果来的人不是他,如果他没有及时接住自己,那她一定会毫无疑问地被摔死的。可不是他来,又会是谁呢?林青薇想不起来,还会有谁。极力瞠着眼眶,她看见一抹人影仿佛从天上飞下来,他身后是一轮皎皎明月。他追上林青薇,两人瞬间隐没在冲天的火光之中。那强有力的手臂搂过她一箍仿佛即可断的腰肢,另一只手横挡在她身子上方,将簌簌落下来的乱箭全部拂落。黑袍重新落回他的手上,挥手间密密地裹在了林青薇瘦小的身子上。有那么一刻,林青薇潜意识里感觉,她在苦海里徘徊了那么久,终于飘上了岸。火光下,她听着到处的惨叫声和杀喊声,半张着眼帘,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上方那英俊而冷漠、浑身带着修罗杀气的脸。他一手抱着林青薇,一手挽着金光闪烁而又杀人无形的金丝,但凡敢冲上前来的人,都被他金丝穿喉,掀翻了脑袋。他现在浑身都充满了愤怒,那是极为残忍嗜血的杀人手法。金丝有两丈来长,只要内里浑厚,便足以远攻,那些涌上来的侍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下一刻就会发现身边同伴鲜血直飚,整个脖子像被刀切过一般,切口十分整齐。林青薇在他怀里闭了眼,安然沉睡。萧晏没有想到,他只离开了一个月,再回来时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他更没有想到,他疼宠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被人像犯人一样捆绑起来悬挂得那么高!当他抱住她下坠的身体时,心里痛得像是有只拳头在极力地捏捻着,要把他的心捻成肉酱!他离开时,林青薇虽谈不上丰腴,但也是水润饱满,浑身都充满了动人的气息。她有力气紧紧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着温柔的话,可以依偎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安慰他,对他笑……他竟信了她,信了萧瑾……他竟真的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自己离京了!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这么信任他。而他呢,不知道她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却没有在她身边!萧晏几乎不敢相信,怀里这个轻飘飘得像柳絮一样的奄奄一息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发丝从他的臂弯外死气沉沉的垂落,往日的风采和灵动早已经不再,唯有剩下一副皱巴巴的干枯的躯壳,瘦得皮包骨头,满手都是腕上流出来的鲜血,无声无息地滴落。更甚者,她身上各处的伤重新被崩裂,血重新从里面沁了出来,在绿色的裙子上绽开一朵朵的红梅。愤怒。心被碾碎以后,接踵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愤怒。谁敢挡他,便便毫不留情,要他们脑袋搬家、鲜血染地!林青薇寂然地枕在他的臂弯里,她听得到惨叫声,听得到爆炸声,也听得到萧晏胸中充斥着的心跳声。但是她太累了,累得睁不开眼睛。从没有人见过这般样子的萧晏。就算是大内侍卫统领,以前与萧晏打过交道,此时此刻见了他这副杀伐模样,也震惊得连连倒退数步。那黑袍上全是侍卫的血,他踩着满地的残肢断臂与鲜血,金丝上血珠成凝,一步步走来。往日冷清的面目,眼下尽是杀戮。那细长而风月无双的凤眸里,沉甸甸的杀气令人见之胆寒。这哪里是往日进退有度的燕王殿下,分明是个入了魔的魔头。那沉沉的嗓音从他喉头里发出来,一字一顿道:“方才是你,下令对她放箭。”不是问句,是笃定的语气,一句话就像是在对他宣判。听得人胆战心惊。说罢,后方黑衣杀手杀出一条血路来,萧晏忽抬手臂,手中金丝宛若有了灵魂,游龙一般直逼侍卫统领的面门。那统领身手也极好,往日萧晏在宫中布防的时候他便听萧晏差遣,后来萧晏还政,他和整个宫中禁卫军全部都听从萧瑾的。统领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当年从献王逼宫谋反中一路走来,也算见惯了腥风血雨,可眼下萧晏的攻击让他陡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