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朔走进会客厅时,见一位老者正站在一副王羲之字画前凝神。听到脚步,老者转身。“陈老!”欧阳朔大步向前,主动握住老者的手。来者,正是前联邦总统。在联邦解体之后,这位老人就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虽然两人之间的合作出现过波折,后来更是中断合作,没再联系,但是对这位睿智的老人,欧阳朔是一直心怀敬畏的。这样的见面,老者显然也很感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欧阳朔。欧阳朔却很贴心,主动将陈老引到座位上,跟着让女官上茶。这是两人第二次面对面交谈,双方的身份地位,却来了一个对调。面对态度谦和,神气内敛的欧阳朔,陈老的一声“小友”,再叫不出口。更遑论,他这次是带着任务而来。陈老是来当说客的。面对白银之手的围攻,湛蓝徽章陷入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中。他们的力量,到底太过分散,无法跟白银之手这样的老牌势力相抗衡。此前,两大阵营撺掇起来,联手制衡大夏,湛蓝徽章的态度实际更为积极。他们深知,只有将矛盾转向外部,自身才能获得安宁。可惜大夏的成长,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那些曾经颠覆陈老一派的少壮派,栽了一个大跟头,在湛蓝徽章的威望,日渐衰落。陈老一派,有再次崛起之迹象。可惜陈老已经疲惫,不愿再插手湛蓝徽章的具体事务。此番造访大夏,实在是经不住组织的软磨硬泡,兼且不忍湛蓝徽章真的陨落,陈老这才舍下老脸,来京师当说客。看到欧阳朔的第一眼,陈老的信心就降了一截。相比几年前,眼前的男子变得更加谦和,看不到一丝锋芒,可偶尔一闪而逝的眼神,却深邃的让人心惊。一举手,一投足,如行云流水,偏偏又蕴含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青年时代,于欧阳朔而已,早就一去不复返。年过三十的他,正是一生中精力最旺盛,最有力量的时期,一路走来,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化作岁月的尘埃,在身上沉淀下来。此时的欧阳朔,既朝气蓬勃,又冷静非凡;既咄咄逼人,又有理有据。看似温和,实则是一位侵略性很强的掌舵者。文武大臣畏惧他,更打心底地崇敬他,视他为领袖。木兰月、顾修文、孙岩农、崔守嗣、周海辰、林逸、石虎、牛达等一干帝国新生代文武大臣,更是视欧阳朔为导师,以天子门生自居。面对这样一位传奇男子,就算是世故如陈老,也感受到一丝压力。很多话,就说不出口。欧阳朔却很坦然,“陈老此来,必有请教,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陈老点了点头,这种举重若轻,他却是不再有了,“世界大战爆发,大夏却毫无动静,不会准备坐山观虎斗吧?”这是试探。“坐山观虎斗,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没什么不好。”欧阳朔不上套。陈老跟着说道:“坐山观虎固然悠闲,但是等一只虎被灭,一只虎更强壮时,大夏就不怕被老虎给伤着?”“大夏有铜墙铁壁,伤不着。”欧阳朔油盐不进,气氛一下凝固,方才的温情,消散无踪。陈老见了,心中一叹,“欧阳朔,终究不再是以前的欧阳朔。”这位帝王,所有意志都以大夏利益为上,再难徇私情。能打动欧阳朔的,也唯有利益。“大夏能否介入欧洲战场?”陈老不再绕弯子。“我们跟欧洲之间,隔着一个波斯帝国,实在没有参战的理由。”“你有!”陈老目光逼人,“不要忘了,大夏的摩洛哥行省,正是被白银之手夺去的,现在是西班牙王朝的一个行省。这正是大夏收复失地的绝佳机会。”欧阳朔就是一笑。陈老见了,无奈摇头。两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明白,眼下的摩洛哥行省,对大夏而言,就是各鸡肋。即便拿下,作为一块飞地,也很难守住。且不说欧洲,仅在非洲大陆,摩洛哥行省就面临埃及王朝跟西非的威胁。既然是陈老亲自前来,欧阳朔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不能一毛不拔,稍稍透露道:“摩洛哥之仇,我们一定会报,但要的,绝不是一个行省。”陈老精神一震,问道:“大夏准备对西班牙王朝动手?”如果真是这样,那已经算是在给日耳曼王朝解围了。欧阳朔摇头,“我要整个北非。”“……”陈老无语。北非是湛蓝徽章阵营埃及王朝的地盘,大夏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嘛。“你的要求太过,湛蓝徽章接受不了。”陈老回绝。欧阳朔却很有自信,“舍弃北非,保下日耳曼王朝,这笔买卖,很划算。”“怎么说?”“大夏一旦接收北非,阿拉伯帝国自然就会消停。凯撒王朝跟大夏早有嫌隙,以凯撒的性格,跟大夏仅一海之隔,还能专心欧洲战场?”陈老眉头一动,这就意味着,大夏接下两个对手。欧阳朔继续说道:“让出北非,埃及大军可进击西班牙王朝,又除去一个对手。日耳曼王朝以一打三,还是有胜算的。”“这不够!”陈老没有同意。固然,没了西班牙王朝跟凯撒王朝的觊觎,日耳曼王朝的境遇得到极大改善。可仅仅一个罗曼诺夫王朝,就能压得日耳曼王朝喘不过气来。“波斯帝国,大夏也可出面牵制一下,我们跟波斯,还有一笔账没算呢。”欧阳朔又加了一个筹码。陈老有些意动,但还是不满足。欧阳朔见此,嘴角露出一丝戏虐的笑意,“陈老,我是尊重你,才跟你谈条件。事实上,大夏在东非,有百万精锐,有些东西,我们也可以自己去取。”“……”陈老的心思,一下沉到谷底。是啊,严格来讲,大夏跟湛蓝徽章不仅不是盟友,还是敌人。如果大夏在此时出兵埃及,对湛蓝徽章而言,可不就是雪上加霜吗?!陈老这才意识到,面对大夏,他手中其实一个筹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