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一室。
小小的屋子,用着光滑整洁的水磨青石砌成,仅右侧开了个一尺见方的小窗。浅浅的日色从小窗里蔓延而入,映照出一室的混沌不清。丝丝冷风从窗里浸染而入,带来一阵阵喧闹与血腥的气味,让这小小的石室更显得沉寂暗冷起来。
叶斐静静坐在青石床上,幽深的黑眸里仿佛是在深思仿佛是在缄默,在阴影中显现出一丝别样的沉默质感。
今日,凌霄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也没有出现。
这若是以前,叶斐只当是凌霄这个他心中的家族子弟有事罢了,并不会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的凌霄,却是凌穹。而凌穹,绝对不会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一个刺客。
从前都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今日却是发生了。
对照凌霄现在的职业身份,叶斐自己不得不心惊胆颤。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自古颠簸不变的道理,在当初知道凌穹是刺客的时候,叶斐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也因此,他当初近乎决绝地将自己的身家全都付出,以换取凌穹能更迅速地脱离那个集团,只是这件事一时间无法完成,到底成了他一个心结。
深深叹息,叶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自从知道凌霄就是凌穹后,他费尽心力,不愿探寻凌穹现实中的事,今日却是遭了报。
如果,凌穹真的是因为现实中的事,而这样消失在世界的一个角落,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心里猛然一颤,叶斐只觉得双眼疼痛难忍,仿佛心里的刺骨寒意传到眼中,不由得低下眼,无意识地眨了眨眼,一点璀璨的光芒就是从眼角滴落下来。
正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暴响亮的拍门声,以及那一声冰冷得连一丝情绪都没有的叫声:“3072号,该你了。”
近乎茫然地沉默半晌,叶斐才是在越发响亮的拍门声中回想到现在所处的环境。低头微微眯了眯眼,他唇角不由自主地仿佛凌霄一般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只是他不是凌霄,那一丝弧度并不是如春风十里杨柳风一般的温润和煦,反倒是透出几分勃然森然的似笑非笑着的样子。
这一抹淡淡的弧度,却是让本来拍打大门有些烦了的看守者,本来直欲教训叶斐一顿的心思,瞬时间消失无踪,反倒是添了几分垂每低眼的献媚:“这位爷,这边请。”
边是说着,他便是点头哈腰着引路。
阴森漫长血腥气味极浓的一段路程中,即便是其他看守者鄙夷、惊诧、抽搐甚至仿佛是看到疯子一样的眼神,他都是依然我故,将叶斐引到了台前的一处,笑着道:“这位爷,这里等会就是有主持的,请您稍候一会,我先是告退了。”
叶斐微微抬起眼皮子,慢悠悠地瞟了他一眼,并不做声,只是直视远处一个点,心里无喜无悲,只是仿佛塞了一团乱麻一般,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那人看着叶斐如此,倒是松了一口气,忙忙着就是像后面有什么猛兽一般的,冲到了后面,离着老远才是喘出气来。
边上的一个看守者,看着他这般的形色,不由半是调笑,半是嗤笑着道:“我说老哥,从头数到尾,您老可是在这里过了十年,最最是老资格的,今日被个毛头小子唬成这样子,可是越老越胆小了。”
“呸,你小子懂得什么!”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来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跳起来,恨恨道:“我们这些说得好是看守者,说不好不过是看门的,屁的东西都不会,仗着不过是一身皮肉,有些横练功夫罢了。遇到那些硬点子,还耍横,不是自寻死路?你看低那毛头小子,却不知前头我一个前辈就是栽到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听到这话,边上的几个看守者倒是都有了些缄默,半晌,才是有一个新到的菜鸟惴惴着道:“您老是老资格的,这是哪里看出来的?”
看着这一圈人都是有些不安的样子,那人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想着今日的威风总算能稍微扶着些,当下便大模大样着道:“教你个乖。那毛头小子一身衣衫可是顶顶的上等货,却是连丝毫的污浊也没有,这来路上不少人都是靠着劫掠起家的,看到他还会不动手?既是动手了,怎么连人带衣服都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这说明了什么?再者,那小子虽然脸上带笑,眼里却是阴森森地仿佛死了爹娘情人一样,不是在这里混久了混混沌沌的人,怕是连丝毫的规矩都不晓得。到时候,怕我被人一掌拍死了,还不知道事。你说,这人功夫高,心情差,又是不知道规矩的,看到一只小虫子在边上唧唧歪歪的,能不拍死那虫子?”
听着这话,边上一溜儿的人都是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有一个道:“只是那个人今日遇到是‘屠夫’,他会不会……”
胡乱挥了挥手,口干舌燥心有余悸的人只留下一句话,就是走人了:“屠夫怎么着,我不知道,反正能压着老子的,那就是老子的爹,至于这爹早死晚死的,只要不是老子死,管他怎么死的!”
只是,现在他口中的叶斐,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眼里多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