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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时分, 阳光减弱了不少, 再不像中午那么炽热。带着池水凉意的微风掠过庭院,让庭院中的橄榄树枝叶微微摇晃了起来。
伽尔兰坐在树荫下的凉亭中,柔软蓬松的额发掩盖住他的额头,两侧的发编成细小的辫子向后束起, 额心那沙玛什守护的符印鲜红欲滴。
少年的面容如他身后翠绿的橄榄枝叶那般的干净澄澈, 微弯眉眼,一笑如光。
奥帕达站在伽尔兰的身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的笑脸。
塔斯达人建国时间并不长,也不崇尚文化艺术,所以就算是身为塔斯达上层的奥帕达也没有太多的文化造诣。而亚伦兰狄斯却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文明的古国, 艺术盛行, 他一开始还很担心,不知道该和心上人说些什么, 生怕被对方觉得自己粗鲁没文化。
但是和伽尔兰接触多了, 他便没了这个顾虑, 伽尔兰和那些自视甚高自认文明的亚伦兰狄斯人完全不同, 他对待奥帕达既不会摆架子也不会刻意迁就, 很普通、很随意。
但这种普通和随意, 才是让奥帕达感觉最舒服的地方。
每一次和伽尔兰见面的时光,都是奥帕达最开心的时光。
“塔斯达北部山地很多,高山上大多都被冰雪覆盖着。”
“雪吗?因为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温暖, 所以我还没见过雪, 只看过图画。”
“那你看看你自己就好。”
奥帕达嘿嘿笑了起来。
“伽尔兰你的肤色, 就是和雪一样的颜色。”
“我看过油画,雪比我要白多了。”
肤色真的跟雪一样,那人就差不多是濒死了。
从来不懂得所谓气氛的伽尔兰心想。
“是吗?”大个子奥帕达人挠了挠头,“可是我就是觉得你比雪要……白。”
本来是想说‘你比雪要好看’,可是伽尔兰的女官突然端着茶过来,硬生生地让他哽了一下。
那位女官垂着眼,脸上神色淡淡的,放下茶之后就转身离开。
奥帕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每次关键时刻,他想要和伽尔兰亲近一点的时候,就会被这个女官打断。
这三天里,虽然每天都有和伽尔兰见面,关系也变得逐渐亲密了起来,但是每次旁边都围着一圈人。尤其是那个赫伊莫斯,阴魂不散,几乎每次都在场,就算偶尔不在,没过多久就会出现。
奥帕达对此很是郁闷。
其实他好几次都想要说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或者旁人‘无意’地阻扰而无法成功。
再过几天他就要返回塔斯达了,在那之前,他无论如何也要向伽尔兰表达自己的心意才行。
“说到雪的话,其实我们塔斯达有个传统,小孩子满七岁之后就要去高山雪地中训练,培养他坚韧的性格。”
“不会冻伤吗?”
“对于足够强壮的塔斯达孩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塔斯达人的抗寒能力是很强的,而且……”
奥帕达还在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嗷的一声巨吼。
那吼声是如此地巨大,恍惚中竟是让人觉得大地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原本坐着的伽尔兰已经站起身走下了凉亭的石阶。
他站在凉亭口一看,顿时眼睛就直了。
只见庭院之中一头巨大的雄狮站立在绿茵的草地上,硕大头颅那一圈浓密的鬃毛在风中如波浪般拂动着,长长的棕毛一直延伸到后背和腹部。
它站在那里,姿态威严,神色傲然。
巨目如火炭一般,风掠过鬃毛掀起波浪,更让其显得威风凛凛。
当它高昂起头的时候,站在它身前的伽尔兰甚至都矮了它半个头。
那雄壮伟岸的身躯衬得少年越发显得纤细,仿佛只要它一低头,就能轻易咬断少年的喉咙。
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可是那看似身处险境的少年却是毫不在意地伸出双手,搂住雄狮的脖子。
他的手臂没入大狮子长长的鬃毛之中,金色的发在棕色的毛发中越发明亮。
大狮子低头,嗅了嗅搂着它的少年,用湿润的鼻尖在少年脸上蹭了一下。那种痒痒的感觉让搂着大狮子的伽尔兰笑了起来,将一张脸都埋进鬃毛里,蹭了一蹭,手也揉了一揉。
大狮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它表达愉悦的声音。
伽尔兰正撸得开心,眼角突然瞥到从凉亭上下来的奥帕达竟是单膝落地,向他这个方向低头行礼。
他错愕地转身,看着对方。
“奥帕达?你这是……”
单膝行礼之后的奥帕达起身,他的眼注视着那头巨大的雄狮,目光充满了崇敬。
“雄狮是战神亚述尔的战斗伙伴,也是亚述尔的化身。”
他以一种尊敬的口吻说,“对我们塔斯达人来说,雄狮就是亚述尔的象征,是我们崇敬的圣兽。”
他看向那个身边有雄狮陪伴的少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骑在狮子上看我……”
那个时候,那居高临下俯视下来的一眼,像是利剑,一下子就贯穿了他的胸口。
金发的少年俯视着他,像是高不可攀的神灵,降临人间。
那一幕像是被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奥帕达突然笑了一下,他说:“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看到了亚述尔在人间的化身。”
他上前一步。
那在胸口汹涌而出的炽热像是火焰一般,灼烧得血液都仿佛要沸腾了起来。
他伸出手,看着伽尔兰的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情绪在涌动。
这一刻,他有着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向这个夺走他的心的少年倾吐出来。
“伽尔兰,亚伦兰狄斯的王子,我……”
“奥帕达阁下,你最好不要靠近。”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打断了奥帕达的话。
正听着奥帕达说话的伽尔兰一转头,就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赫伊莫斯正从庭院大门走进来,一双眼深深地盯着奥帕达,一边走一边继续说下去。
“‘圣兽’不喜欢被伽尔兰以外的人近身,你靠过去被咬死的话,亚伦兰狄斯可没法向塔斯达交代。”
那满腔即将汹涌而出的话语被硬生生堵住了出口,奥帕达被哽得脖子都有点泛红了。
该死,又是你!
他瞪着每次都会在关键时刻阻扰他的赫伊莫斯,心底满是愤懑。
他目光如刀,赫伊莫斯的目光同样锐利之极。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撞击到一起,仿佛溅起无形的火花。
而一旁的伽尔兰看到奥帕达在赫伊莫斯一进来,目光就焦灼在赫伊莫斯身上,顿时在心底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被赫伊莫斯那么狠的拒绝了,还是念念不忘,奥帕达真是痴情啊。
不过,赫伊莫斯说得也是。
“奥帕达,赫伊莫斯说的没错,你最好站远一点,万一涅伽不高兴咬了你就麻烦了。”
虽然有他在,涅伽一般不会随便伤人。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费尽心思想要救奥帕达的性命,结果人家还没动身,就在王宫被咬伤了那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还是让奥帕达和涅伽保持安全距离的好。
因为涅伽肯定是寸步不离地黏着伽尔兰的,那么,奥帕达和涅伽保持安全距离,自然也就和他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塔普提自从上次被卡莫斯王叫去,告诉她这件事,让她注意守着伽尔兰防备奥帕达之后,女官长就已经和以前不怎么对付的赫伊莫斯王子结成了统一战线。
只要奥帕达一来,她立刻就会派人去通知赫伊莫斯王子,所以奥帕达每次来不久,赫伊莫斯就会出现。
做得好。
此刻,女官长对于赫伊莫斯将涅伽带过来的行为表示了由衷地赞叹。
…………
晚宴上,奥帕达很郁闷。
再过一天他就要回国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将蓝宝石送给伽尔兰。
不行。
他发狠的想。
今天晚上他就算是要偷偷潜入伽尔兰的行宫,也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表白出来。
其实前几天他也打过这个主意,后来发现无论是他所住的地方还是伽尔兰的行宫附近,晚上巡逻队尤其的多,作为塔斯达将军的儿子,他好歹也是要顾虑一下两国的邦交,不能在王宫里闯祸。
但是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今晚,就再也没机会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放肆一回!
就在奥帕达正在心里发狠的时候,上座的卡莫斯王神色却极为愉快。
这个塔斯达的兔崽子终于要滚蛋了。
这么一想,卡莫斯王就觉得心情舒畅得不行。
他作为亚伦兰狄斯王,又算是对方的长辈,不好出手揍人,天知道他已经在脑子里将这个小兔崽子手撕多少次了。
快滚!
滚得越远越好,离伽尔兰远远的!
虽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卡莫斯王看着奥帕达的目光只写着一个‘滚’字。
另一边,赫伊莫斯低头吃着东西,神色淡然,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从他微扬的眼角还是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也颇为不错。
这几天实在是令他头疼得不行,他觉得比他在北地的时候,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征战还要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