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时光推移。酝酿多时,弥漫天地的劫气,缓缓发威。此劫涵盖众生,至高安然,万劫不沾身的圣人,亦难逃脱。除了知晓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外的。但凡有点儿本事,感知劫数恐怖的,莫不退避三舍。最是明显,也最是具有代表性的,莫过于血海与五庄观。有老祖之令,出自血海深处。紧闭血海,凡属阿修罗一族,不可有一生灵,踏出血海。违者,以极刑论处。五庄观亦有命令传达,虽不似血海那般,蕴含狠辣,却也显露凝重。五庄观紧闭门户,安心诵读黄庭,不可轻易出五庄观一步。封神劫起的实际开端,便是进香女娲庙。不管愿意与否,做为这件事儿的主导者,诚然也可说是受害者。帝辛都是受影响最大的。压制越狠,一旦压制撤去,反弹力将呈现几何倍数,凶猛异常。弹簧的道理。帝辛就如同一根被压制了极久的弹簧。源自闻仲的压力一旦撤销,便是各种肆无忌惮的撒欢。起先黄飞虎还能起到劝谏之效,到后来,根本就见不到帝辛。尤其是冀州女苏妲己入宫之后,以往还算勤勉的帝辛,已然接近月余未曾临朝。要不是首相商容,次相比干老成持国,大商已然不知出了多少乱子。黄飞虎气急,几次求见,都未曾得到应允。后来差一点儿直接动手,强闯宫廷。被首相商容以及王叔比干阻拦。酒爵高举,杯杯下肚。不多时,已显烂醉。黄飞虎乃是悍勇之将,怎会轻易为酒所难。哀大莫过于心死,莫过于无能。纵有千般能耐,施展不出,仅寄托于酒中了。“武成王,怎的如此?”比干过府,见黄飞虎如此,不由惊呼出声。“除了如此,敢问还有他法吗?”“如今之大王,已然变得全然不认识了。”黄飞虎似罪非罪,尽是苦涩。比干亦苦涩。大王昏聩,不理朝政。朝中奸佞当道,费仲,尤浑两个无耻之辈。凡忠义在心者,谁能不痛。再痛又能如何,事儿难道就不做了?一旦朝堂运转出现问题,更加是乱象横生。“大王不过一时美色当前,忘却了最初心志。”“你我还需好生劝诫才是。”比干自己都有些不信。劝诫若是有用的话,何至于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说实话,对于内廷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着实一无所知。“事到如今,黄飞虎只恼恨本事不足。”“若有能耐,抵挡北境之地,朝堂何至于如此。”如今之大王,也就闻仲有能力,有资格管制了。自有想过召闻仲回朝,想了想,还是作罢。北境之敌凶蛮,满朝上下,唯有闻仲能抵挡。若是闻仲此刻回朝,便是有能力镇压乱象。北境之敌,也势必会一路疯狂推进,所经之地,必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大商的江山,依旧危殆。着实无奈,一番商议后,做出了一番并不是太妥当的举动。联合众多心系朝堂安危,忠义在心的大臣,强行闯宫。此举颇有成效,却也埋藏下了祸端。比干一颗七窍玲珑心,发现端倪不妥。暗暗追踪巡查,与黄飞虎联手,寻到了轩辕坟。一把大火,令藏身其中的诸多狐狸,丢失了性命。挑选好的,柔软皮毛,制成袍服,一为试探,二为警告。这一下,彻底刺激了已然被九尾狐占了身躯的妲己杀意。本来施展媚术,蛊惑帝辛,无心朝政。于眼下而言,已是足以。未曾想,竟是招致子孙之劫。既是如此,那就通通去死吧。七窍玲珑心被抛,一缕忠魂附着封神榜。子孙之难,凶手有二。比干仅是其一,接下来便是黄飞虎。令黄飞虎一人身丧,如何能解恨。贾氏,黄妃,丧身摘星楼。黄飞虎彻底心灰意冷,率领一千家将,二位弟弟,以及四位朋友,连反五关。凤鸣西岐,四大诸侯,除了北境有闻仲镇守之外,尽皆反叛。大商天下,岌岌可危。帝辛依旧醉生梦死,安然享乐。历时十五载,闻仲终于压制住了北境乱局,班师回朝。如此局面,令老太师忧心忡忡,怒不可遏。“击鼓请驾!”老太师风尘仆仆,依旧显露威风,立身于大殿之上。威严中压制着怒火的声音,顿时令宫人侍卫惊颤,不知如何是好。闻仲哼了一声,自己拿过鼓锤,便要敲击。“太师且慢!”两道声音背后响起。“太师远征北海归来,一路着实辛苦了。”“暂且休息片刻,待过些时日,再来觐见也是不迟。”闻仲冷眼扫过,尽见奸恶之气,内心怒火更甚。“你们是谁?”“鼠辈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对于奸恶之辈,以闻仲的性子,向来就是零容忍。“你······”被当面呵骂,就是好脾气,也忍受不了。欲要发火,自知不敌闻仲。不过倒也不惧怕,如今他们可是深受大王信任。“下官费仲!”“下官尤浑!”闻仲当即怒喝,眸中显露惊人杀机。一路入朝,许多事情,已然了解。“就是你们两个奸佞之辈,蛊惑大王。”“以至于贤良遭冤,众臣蒙难。”“本想过些时日,找你们算账。”“如今既在吾之当面,便为你们所为,付出代价吧。”“以你们两个奸佞之臣的性命,整肃朝纲,也算是行了功德事。”掌中打王鞭抡圆,惊得费仲,尤浑当即浑身惊颤,不能自制。这个老杀才,当真要当庭打杀臣子。“闻仲,未曾得大王同意,打杀臣子,难不成,你想造反不成?”事到如今,欲要保命,只能如此了。“哼!”“两代先王赐下打王鞭,上大昏君,下诛奸佞不臣!”“杀你们两个,立威朝堂,何言造反。”绝对的权柄与霸道,压制的费仲尤浑呼吸凝滞,差一点儿昏过去。这般没出息的表现,惹得闻仲更加嫌恶。“给我拿下!”一摆手,自有跟随身边的部将出手。咚咚鼓声响,说不出的霸气,言不尽的杀伐。大商朝堂,独有闻仲,方有此威。正在后宫安然享乐的帝辛,身形顿时一僵。“大王,您怎么了?”绝色佳人在怀,轻柔相问。眸中极深处,一抹隐晦流转。好霸道的鼓声!好杀伐的气息!“闻太师回朝了!”对帝辛而言,此鼓声,再是熟悉不过。佳人绝色,眸中再显深邃,无言默然瞧着帝辛远去。“姐姐,可是有所不妥?”三妖相聚多时,彼此自是了解。“看来,你我行事得收敛小心一二了。”附身于妲己的九尾狐言道。“这位闻太师,远征北海。”“如今归来,恐怕已然是功成。”二妖闻言,依旧迷惑不解。相对于九尾狐这般有传承的。九尾雉鸡精之流,便是纯然野生,得遇机缘,偏偏还无多少见识。“那北海之地多不俗,诸多源自上古的种族,尽在此地。”“往昔轩辕与蚩尤之战,将这些源自上古的诸多种族,驱逐北海。”“曾有言,胆敢踏出北海一步,立杀无赦!”“多年来,诸多种族,唯有在北海苦苦挣扎。”“多年前,北海白猿一族起兵,被闻仲镇压。”“十五年前再度起兵,如今看来,又被闻仲镇压。”“你们该知晓,这位稳压朝堂三代的太师,该是何等能耐了吧?”无言而默然,其实已然是最好的回答。“如今之大商,元气已然伤损。”“闻仲再强,也是独木难撑。”而在前殿,帝辛见闻仲。仅是刹那,闻仲便是忍不住的眉眼跳动。若非顾忌君臣,还有诸多臣子,闻仲已然掏出了打王鞭。“敢问大王,飞虎何在?”一番寒暄之后,闻仲直言,令帝辛骤然无声。“老臣归来的路上,已然了解一二详情。”“黄飞虎反出了五关。”“与大王一般,黄飞虎曾在老臣门下受教。”“一番忠义之心,老臣还是可以担保的。”“何况他黄家七代忠良。”“敢问大王,黄飞虎究竟犯了哪条,以至于如此。”“还请大王言明详情,老臣可担保,前往西岐,将飞虎召回。”帝辛无言,眼角,嘴角隐隐抽搐。“太师这是质问孤王吗?”“已然是叛臣,召他回来,有何用?”“好了,太师回归,孤王心中甚喜。”“一路奔忙,想来也是劳累。”“回府安然歇息吧。”“一应该有赏赐,孤王尽都允准。”不想见闻仲,尤其是这般令人下不了台的闻仲。可闻仲如何能轻易放过帝辛。“大王且慢!”“老臣还有一言。”“王叔比干,满心忠诚,为何受剜心之害?”帝辛眉头阵阵狂跳,显露狂暴神色。“大王英姿,老臣心中是有数儿的。”“想来必是有奸臣作祟!”“将费仲,尤浑压上来!”重甲之士踏入大殿,压着费仲,尤浑。“今日,老臣便以两代先王所赐金鞭,清理大王身边污浊。”清君侧之名,也就由此而成。不是单纯的借口,却也非单纯的诛杀奸佞。在帝辛当面行此事,便是一种警醒。“太师且慢!”“这是问罪于孤吗?”帝辛脸色沉然。于他而言,费仲,尤浑,性命如何,倒不是特别重要。最为重要的是,闻仲本身的态度如何。“老臣不敢!”“只是有诸多谏言,还请大王耐心聆听!”帝辛怒,却不发作。不仅是惧怕闻仲,更因帝王威严。费仲,尤浑的性命,本身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由得闻仲灭杀在眼前,君王的威严何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费仲,尤浑,亦是保住帝王威严。灭除闻仲,是无能为力之事。有这个能力,也不可行。那便只有聆听闻仲谏言了。首先一点,便是废妲己王后之位。诏命四方,洗清姜王后以及二位王子之冤屈。别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谈,这件事儿,直接戳到了帝辛肺管子。“此事绝无可能!”“太师若是执意,那便请出打王鞭,责罚于孤。”“孤若是命不幸,这王位便托付给太师了。”一下,就把闻仲将在了那里。打死了大王,自己登位。再是明显不过的反叛。以忠义保全大商两代。此事,纵死不能为。帝辛也知晓,不能逼迫闻仲太过。此后缓和了口气。出了大殿,历经战场风霜,依旧意气风发的闻仲,神情黯然,说不出的萎靡。“太师,这般的大王,这般的朝堂,还要扶保吗?”有贴身部将忍不住言道。“你说什么?”闻仲瞬时如被激怒的狮子般,眸中尽显杀机。“太师息怒,他不过一时口不择言罢了。”有同僚赶忙求情。“罢了,老夫能体会理解你们的心思。”“你们却无法全然体会老夫心思。”“你们若当真无心扶保,便褪了军甲,安心做个平民吧。”“无论如何,老夫都不希望,你我之间,有战场相遇的时刻。”众部将跟随闻仲多年,闻听此言,如何再能生离去之心。不看那昏王,全看老太师。“两代先王之恩,闻仲唯有已死还报。”东西南,三线接连作战。闻仲的主目标,定在了西方,定在了西岐。只要平定西岐,其余两处之乱,自然平定。“恩师,弟子曾有言,绝不牵连截教。”“然如今之势,弟子已然无力挽狂澜之能。”“唯借大教之威!”“万般的过错责罚,尽在弟子一人之身。”征西岐,遇诸多麻烦险阻。若是一直拖延,如今之大商,难以支撑。无奈之下,闻仲唯有求截教故友出山。本来是寻常的王朝更替之乱,随着闻仲心中此念起。阐截之争,彻底拉开帷幕。接下来的争端,基本上便没有凡尘将士什么事儿了。征伐之战,亦是修士间的劫数之争。“劫数难逃啊!”通天教主一声叹息。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纵是以圣人神通阻拦,也是无用。罢了,就让那无缘仙道的诸门人弟子,出山经历一番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