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抱着谈熙回六楼。开门,进屋,谈熙在他怀里轻轻勾了勾脚,门合上。“不困了?”陆征把她放到床上,这妞儿二话不说就翻身坐起,哪里还有半分昏昏欲睡的样儿?谈熙斜着眼,“说吧。”陆征一顿,“说什么?”“今晚这事你不准备给我个解释?”“……”“行,那我问了。你来这儿的目的?”“旅游。”顿了顿,又补充:“和你。”谈熙挑眉,心情略微妙:“别告诉我,你和什锦糖同时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巧合。”陆征没说话。“保密?”“嗯。”“好吧。”谈熙也不纠缠,男人的态度说明一切,至于具体保密的内容,她没兴趣知道,军事机密嘛,她懂。其实她一直很好奇,陆征为什么突然转业下海经商。按理说,有庞家做后盾,陆征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只要待在部队熬个几年,升职升衔不在话下。威风凛凛的将军和满身铜臭的商人,稍微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怎么选择。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算了,管他将军还是商人,只要是陆征,她谈熙就照单全收。“那个女的,是谁?”这才是她最关心的。“石瑶。特战队队员。”“女兵?”“嗯。”“有军衔的?”“少校。”谈熙眼珠一转,“那你呢?”陆征看了她一眼。“怎么,又要保密?”“少将。空衔而已。”谈熙皱眉,“啥意思?”“停职留衔。”“哦,那每个月有工资吗?”陆征被她气笑了,“怕爷养不起你?”“这话是抬高你呢,还是小看我?”谈熙往某处一指,是她下午血拼的成果,“怎么样?”这里加起来的钱够普通人玩遍整个欧洲。陆征伸手掐她下巴,没用力,轻轻的,“败家。”“嫌弃我了?”“家底丰厚,所以,”他笑着把她扑倒在床,俯首一吻,“不怕你败。”谈熙满意了。聪明地不去戳破石瑶那点心思,没见着她家棒槌毫无所觉的样子吗?说了岂不是便宜那老姑娘?忒不划算!也不知陆征哪句话戳中这小妮子的软肋,谈熙热情得像个妖精,两具起伏的身体纠缠至天明才平静下来。破晓晨光中,男人一双黑眸亮得惊人!谈熙一觉睡到下午,除了小腹有点胀和腿酸之外,其余都还好。撑着头,斜卧侧躺,室内有暖气,她索性把被子给蹬了。陆征听到声音,抬头便见如此妖娆一幕,心跳慢了半拍,呼吸也变得迟缓。“被子盖好。”声音又哑又沉。“我不。”谈熙撇嘴,支出半个身子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男人快她一步,捞到手里。“给我。”陆征手一扬,故意把手机拿得更远,“听话。”“请你看都不看,傻!”说完,气哼哼地把自己裹进棉被里。陆征:“别撩我。”谈熙:“我就喜欢撩你。”陆征:“看来昨晚让你睡得太轻松。”谈熙:“所以,要不要再来一次?”陆征:“妖精!”谈熙:“嗯,专门勾你魂儿的。”两人又开始折腾,闹到下午,才鸣金收兵。陆征站在窗前吸烟,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平角裤,匀称的六块腹肌在谈熙眼前晃啊晃。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谈熙趁他不备把烟抽出来,一个转手就含自个儿嘴里了。“谈熙!”陆征不喜欢她吸烟。“一口,就一口。”狠狠吸进去,好吧,这已经是第二口了。“生活费还想不想要?!”“想啊,不过下下下下……个月的都扣光了,想也没用,你说是吧?舅舅。”陆征气得抓心挠肺。偏偏谈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让人恨不得……打?下不了手。骂?好像又没什么用。英明神武的二爷没辙,想伸手把烟夺回来,又怕烫伤她。栽得不是一般彻底!谈熙抽了几口,还回去,亲手喂到男人嘴里,笑得特乖巧。二爷冷哼,“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天生的。”“下不为例。”“是是是,你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OK?”陆征看了她一眼,凉飕飕。谈熙直缩脖颈,眼珠滴溜溜乱转。“我发现,少了根烟。”“我没……”“少狡辩!”谈熙闭嘴。“站好!”不自觉就跟着命令挺直脊背,“干嘛啊,这么凶……”明显底气不足。“什么时候拿的?”“……昨晚。”“在哪儿抽的?”“……走廊。”陆征冷着脸,让她去洗漱。谈熙求之不得,一溜烟儿跑进浴室,心有戚戚,这人成精了都,谁特么还记烟盒里剩多少根烟啊!洗漱完,把长发盘起来,看着镜子里双颊红润的小美女,那叫一个眸光潋滟,含情带媚,谈熙啧了声,十分满意。出去的时候,陆征已经换好衣服,还是那件风衣,衬得他身长玉立。谈熙开始捣鼓那些瓶瓶罐罐,拍水抹乳液,最后简单地晕了点唇彩在嘴上,轻轻一抿,气色更好了。像被雨露滋润过的娇花,俏丽明艳,“好了。”陆征把帽子和围巾递给她,“戴上。”谈熙接过围巾,把帽子扔回沙发上,“就这样。”挽了男人出门。时璟等人已经离开,昨晚的行动是联合国际刑警进行的一次抓捕,那么大动静,第二天就被当地媒体顶上了头条。谈熙边吃边看报纸,大体是说一场黄金走私交易,卖方是德国籍商人艾特,买方则是国内一珠宝大亨,涉案金额高达八千万。艾特和他那七个保镖暂时扣押在苏黎世监狱,而时璟则带人返回国内再行审判。谈熙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把甜点送上来,放到她面前之后,就偷偷瞄陆征。谈熙气乐了,用蹩脚的广东话叽里咕噜了一大通,听得外国小妹云里雾里。嗯,她是跟韩朔学的,发音不准,说得尤其难听。“小姐,您能说英文吗?”小妹有点着急,深邃眼窝里安放的两颗大眼睛眨得飞快。“抱歉,不能。”“……”“她要一杯柠檬水。”陆征开口,是字正腔圆的德语。小妹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美男,一溜烟儿就跑了。很快,柠檬水端上来,她感激地朝陆征笑笑,气得谈熙又想发飙。还好,陆征从头到尾没看她,顿时让某妞儿好受不少。“祸水!”谈熙狠狠剜他一眼。男人眉眼含笑,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些小雀跃,嗯……被人在乎的感觉。“陆征,”谈熙身体前倾,直勾勾看他,“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男人挑眉。谈熙把手上叉子一放,面色骤沉:“丫的混蛋!”可是等夜幕降临,两人坐在酒吧的时候,二爷就笑不出来了。“Hey,美丽的东方小姐,能请你喝杯酒吧?”“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支舞吗?可爱的女士。”“……”国外的酒吧不像国内那样乌烟瘴气,当然,也许只是这间酒吧。舒缓的调子,空气中漂浮着红酒的芬芳,人不多,但素质高,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人穿着大方得体。有专供人唱歌的舞台,一旁设有钢管,舞池不大,但灯光很梦幻。三分分钟前,还有人站到上面拿着话筒表白,成功之后请在座所有人喝啤酒,两个年轻人在舞池里吻得难舍难分。谈熙趴在吧台上,直瞅陆征。男人脱了外套,松开领口,不复平日的正经严肃,反而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完美!要是懂浪漫的话,会更完美,某妞儿叹气,又往台上情难自抑的小年轻睃了几眼,羡慕得很。突然,一朵玫瑰花出现在眼前,谈熙顺着手臂视线往上,而后定格在褐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身上。五官立体深邃,皮肤很白,还有几颗小雀斑,看上去很年轻,眼神有点小羞涩,和之前那些来邀舞的“炮男”不是同一属性。“女孩儿,能请你跳支舞吗?”说话有点磕巴,他称谈熙“girl~”懒懒地看了身旁男人一眼,周围温度骤降,谈熙抿唇,像在思考,很快扬起笑脸:“没问题。”说完把手递过去,两人翩翩滑进舞池,陆征手伸到一半,目光沉凛,半晌,收回去,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腮帮却咬得有点紧。“你是韩国人吗?”“你觉得我是韩国人?为什么?”“你很可爱。”谈熙不置可否。“哦,我知道了,你是华夏人!”“这又是为什么?”“华夏女孩儿身上有种神秘的气质。”谈熙笑笑,“你多少岁?”“十六。”“很年轻。”“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往吧台的方向看。“当然。”“抱歉,我打赌输了,所以……你不会介意吧?”谈熙忍住想翻白眼儿的冲动,跳到一半才来问她介不介意,谁说华夏人弯弯肠子多,歪果仁不也一样?一舞毕,两人分开。谈熙回到吧台,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被男人箍着腰扯进怀里。“玩够了?”呼吸喷洒在耳后,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滚烫灼热。谈熙没说话,笑容却很张扬。“你得意?”“嗯哼。”所以,不是你陆征才有迷妹,她也是有迷弟的!半晌,她才听见男人开口:“舞跳得不错。”谈熙懵。下一秒,就被他扯进舞池,陆征道:“那就再来一次。”正巧赶上一首快歌,两人把探戈跳得像打仗。男人冷硬,女人激狂。音乐结束,一个高难度收尾,现场掌声雷动。谈熙有点喘,盯着男人两眼晶亮,像发现了新大陆!她没想到陆征会跳探戈,而且跳得很不错!两人坐回吧台的时候,调酒师笑着竖起大拇指,请他们一人喝了杯鸡尾酒。谈熙之前已经喝过不少,这杯下肚,人已经有些醺醺然。二话不说直接跑到现场DJ面前一通比划,然后站到选歌机器面前,指尖轻滑。陆征骂了句“小疯子”,却也纵容她闹腾。很快,前奏响起,谈熙拿了话筒站到舞台中间。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在异国他乡唱一首咬词清晰的中文歌,想不惊艳四座都难,况且,谈熙唱的并不难听。淡淡忧桑的曲调,将心事娓娓道来,很抒情,也很煽情。陆征坐在台下,静静注视着台上女孩儿,灯光流泻在她身上似披上五彩霞光。突然,音乐一变,原本曲水流觞化作波浪壮阔,极富节奏的低音重响,似沸腾的水在冒泡——《爱情买卖》!男人嘴角一抽。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众人开始随着节奏欢呼,他们听不懂歌词的意思却能体会到里面热情如火的奔放,男男女女踏进舞池开始随着节奏摇摆身体,一时间,气氛high到无以复加。谈熙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撞到一个半醉的女人,来不及躲开,荡出来的酒液湿了胸口一大块,她狠狠皱眉。那女人不走心地说了声“sorry”,然后晃进舞池。谈熙正想伸手去抓那女的。陆征走过来,“怎么回事?”她指着胸前那块,“湿了。”进门之后,她和陆征就把风衣脱了,里面只剩了件白衬衫,被啤酒浸湿之后呈半透明状贴在胸前,可以清晰看到里面黑色的内衣。陆征揽着她往吧台走,拿了衣服披到她身上,两人离开。正好旁边有家便利店,陆征去买纸巾,她就站在酒吧门口等。搓搓手,拢紧外套,一阵冷风吹过,谈熙打了个寒颤。吸吸鼻子,呼出的气液化成白雾,像嗅了一口薄荷草,清凉带着冰渣。酒吧里走出一个黑色身影,直接过了马路,谈熙目光呆滞,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嘴唇一张一合。阿眠……穿过马路她开始小跑起来,因为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在一辆皮卡飞速擦过之后,那个背影不见了!谈熙站在灯火明亮的大街上,举目四望——没有!还是没有!该死的没有!她开始原地打转,头高高扬起,一抹晶莹划过眼角,转瞬即逝。此时,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内,男人深邃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到那个焦急张望的女人身上,意味不明。“爵爷,需不需要我……”男人抬手,骨节修长的五指毫无血色,白得吓人,“不用。”“是。”“走吧……”驾驶座上的人发动引擎,车与谈熙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眼皮一跳,眼底一片茫然。“谈熙!”闻声回头,是陆征。她嘴巴一瘪,跌跌撞撞扎进男人怀里,“阿征,你来了啊……”最近,宋白回家的次数少了,经常拉着蒋华等人通宵。“快到十二点了,这是最后一把,赶紧摸牌!”周奕心不在焉,早就想撂挑子走人。“奕哥,你急什么?”杨绪看了他一眼,“对圈!”蒋华抛出两张K,顺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急着回酒店睡女人。”周奕半点被戳穿的羞耻也没有,嘴里含了烟,声音有些囫囵:“极品鼎炉。”抛出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儿。宋白盯着手里的牌,一直没开口。周奕今晚手气不错,最后一把赢了小十万,“得,今晚嫖资够了。”宋白起身,看向蒋华和杨绪:“往哪儿续摊?”“那个……三哥,你不回家?”“回去干嘛?”“老太太不叨你?”宋白哼了声,“她现在没空叨我。”“咋回事儿?”“不说了,到底续不续?”“续!”今晚,宋白又逃过一劫,他实在不想回去看两个女人阴阳怪气释放冷暴力。没错,他妈和他大搜又卯上了。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吃饭的时候庞女士顺嘴提了提生孩子这个敏感话题,老太太刚逗了隔壁家的小孙孙,那叫一个眼热,就帮嘴了两句,倒也没说太直白,目的是要宋子文两口子心里有数。廖嘉文听不得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当着老爷子、老太太的面摔筷走人。当天晚上就闹着要搬出去住。“嘉文,你这是什么意思?”庞女士原本已经消气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冷不防见到大儿媳妇提个行李箱下来,顿时就黑了脸。“搬出去住。”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脸上也面无表情。庞女士心头一刺,她自问这些年不曾亏待过这个儿媳妇,她要拼事业,宋家就替她铺路,她想留任国外,也都由着,今天不过是旁敲侧击提醒她早点要孩子,老大和她都不小了,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她还没发脾气,廖嘉文倒是蹬鼻子上脸。说实话,这个儿媳妇气性大,太清高,嫁到宋家这么些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公婆不尽心,连对老公也不上心,庞女士并不满意。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才一忍再忍。换了早些年的脾性,遇上这么个女的她早就动手料理了,还由着她在这儿蹦跶?!也罢,为了儿子这口气她继续忍,“好好的为什么要搬?”“不碍您的眼。”庞佩珊喉头发堵,心里那口气儿郁结在一块儿,真的是……愤怒至极!深呼吸,面色虽冷,到底没发脾气,尽量温和地劝说:“你也知道,最近老大是关键时期,你这不是让外人误会……”“误会?误会我们吵架?”廖嘉文冷笑,“这本来就是事实!”“你想害了他吗?”家庭不睦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致命打击。“妈,现在的竞选是能者居之,能力决定一切,和我在不在家住没有任何关系!”庞佩珊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儿媳蠢,还是笨!却听廖嘉文继续道:“做人少点套路,多做实事比什么都重要,用不着这些虚伪的东西。”“呵,嘉文,你在讽刺我?”“妈,我只是提醒你。”庞佩珊真的快被这个蠢货气炸了,正好宋子文从书房出来,见到行李箱的瞬间愣了愣,眼里闪过深重的疲惫,很快隐匿干净。“怎么了?”“来得正好,你老婆要搬出去,你怎么说?”“嘉文?”男人询问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女人扬了扬下颌,“嗯。”宋子文:“为什么?”“我不想有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庞女士气笑了,摆摆手,坐回沙发上:“算了,以后你们的事我再也不插手。”眼里却浮现出一层水光,眨眨眼,又逼回去。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从小教育培养,长大了却找个拎不清的媳妇儿回来气她,庞女士知道这样想不对,可难免会伤心。宋子文见母亲这样,心里狠狠一痛。但和妻子的情分在他心里却也占据不少分量,他放缓声音:“嘉文,妈说的那番话没有其他意思,你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