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位根本不想参合这件事情,只是老糊涂赵志皋喜欢这份折子,而石星又旗帜鲜明,他根本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根本不想理睬这个武将,然而,事情有了变化。
另外一份奏折,是建州衞女真首领、建州衞都督佥事佟奴儿哈赤的奏折,他上书,说他刚刚统一了建州女真诸部,可以更好地为大明戍边,因此乞求朝廷能赐给他金顶大帽服色及龙虎将军职衔。
接下来,他又抱怨说最近朝鲜边境不安宁,他的部落已有五十多人遇难,然后他笔锋一转,拍着胸脯表示:日本人正在打朝鲜,下一步就是打我们建州,我愿意为朝廷起兵三万,等到冬天鸭绿江水一上冻,就渡江抗日去。
石星颇为意动,但是张位还是无法做出决断。
于是石星提笔写了些东西,和这两封奏折一起送上,这两封奏折就来到了正在烦心的朱翊钧的桌案上。
没错,朱翊钧正在烦心。
他烦的不是朝鲜,他和两位阁老还有群臣一模一样,烦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国本之争!
当时朱翊钧有两个儿子,老大朱常洛和老二朱常洵,按照规矩,长子立嗣,可万历宠爱朱常洵的母亲郑贵妃,一直处心积虑要把朱常洵扶上位,便一直不肯给予朱常洛名分,大臣们坚决反对,纷纷上书请求尽快确立太子之位,万历却抵死不从。
于是百官与皇帝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从万历十四年一直打到了万历二十年,问题是就在万历二十年,这场斗争刚刚有了一丝转机,在大学士张位的领导下,百官对皇帝发起了疾风怒涛般的攻击,死活要皇帝给出一个说法。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所有的大臣们都不希望节外生枝,给皇帝模糊话题的机会。对于朝鲜出兵这件事,他们反对也罢,赞同也罢,都绝不能开口,一开口,以当今皇帝的聪明劲儿,肯定会顺着话题接下去:“战事紧呐,咱们商量商量战事,太子这事回头再聊吧!”
因此,朝廷上的主和派希望能借此把援朝战事控制在一个小范围的程度,不至于抢了“争国本”的风头。
而朱翊钧则在一心一意的想要利用这场战争给自己赢得喘息之机,为爱子的登位做铺垫,所以如何转移朝臣的视线,是他一直都在思考的。
虽然朝鲜的确重要,但是还不及太子重要,他眼瞅着辽东军战败的消息传来,朝臣居然缄默不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于是他有些无奈的翻开了萧如薰的奏折。
真给萧如薰说中了,朝鲜不适合骑兵纵横驰骋,就算获胜也是惨胜,骑兵折损过多的话,将无力维持对蒙古对建奴的压制,这绝不符合大明的利益,单单从这一点就不能让辽东骑兵大动,萧如薰的计划里,是要靠步卒为主力,以步军横扫整个朝鲜,将日人歼灭在朝鲜国内。
他提出至多只需要六万兵马,那还是建立在日人出兵二十万的基础上,而目前的情报不明,从几万到十万再到十几万再到二十万的推测都有,不一而足,根本无法统计日军的数量,这让朱翊钧很是恼怒,前日还为此斥责了前来汇报工作的锦衣衞指挥使骆思恭。
萧如薰的奏折就在此时送到了朱翊钧的面前,连带着佟奴儿哈赤的折子一起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