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 诸王贝勒以及文武百官, 联名上奏, 为庆康熙御极六十周年, 恭请二十字尊号:圣神文武钦明睿哲大孝弘仁体元寿世至圣皇帝。
然而, 康熙再一次的推拒了。这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三十周年, 四十周年,五十周年,十年来一次, 几乎已经是惯例了。不过此次,康熙说的话就略微有些重了。
因为有官员上折子,为庆祝这六十周年, 求大赦天下。
这点儿康熙是绝对不允许的, 在朝堂上就摔了折子:“现在西藏用兵,官兵冒暑冲寒, 人民负重跋涉, 再加上有许多地方受灾, 百姓更加受累, 此种情况下, 只有修省图治,使百姓受益, 哪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有些无耻之人,以为举行庆典必有殊恩, 想有所得;又有人以为六十年庆典必定实行宽大政策, 乘机故意杀人犯法。你们不想着杜绝这犯法之事,竟还想着弄一些歪门邪道,是不是这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当即将上折子的官员给吓趴下了,也幸好康熙心情不算太坏,也没过重处罚,只透漏了南巡的事情。本来他年纪大了些,文武百官也是有不少不同意他南巡的,但这种情况下,反对的人就变少了。
于是,三月初,康熙带着文武百官,还有胤禛,十五十六兄弟,离开京城,一路往南。
这次是胤禛提前说了,福晋那边也没什么借口阻拦了,所以,静怡得以顺利的跟着胤禛出门。前些是走的官道,到后面就换了水路。
静怡这辈子坐船的机会,两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了。刚上船的时候还稀罕,带着小鱼和小舟到处走动:“这江面上的风景也是挺好的,正好春天,春江水暖鸭先知,快看,那边还真有鸭群啊。”
“不如咱们钓鱼?”看小鸭子游走,静怡就又兴致勃勃的提议,两个小丫鬟阻拦不了,只好满口应下:“好啊,钓上来两条大鱼,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正说着话,就见个漂亮女子从另一边船舱出来,见着静怡,忙行礼:“小四嫂,你也出来走动?”
这个倒是认识的,十五福晋。
静怡笑着点头:“是啊,你若是闲着无聊,不如也来钓鱼闲聊。”
十五福晋忙应道:“若是小四嫂不嫌弃,那自是很好的,我带了些茶水,咱们也可以烹茶。”说着就带着丫鬟过来,她估摸着是个喜欢喝茶的,坐下来就开始讲解自己带来的茶叶:“这个是雨前茶,用山泉水冲泡是最好了,不过现在没有山泉水,听说江心水也是很甜美的,等到了江心,咱们可以打些水来试试。”
静怡脸色就有些变了,谁知道这江水里面都有点儿什么呢,河边洗衣服的人可不少。再者这江面宽广,一天走不完,那能一天都不方便吗?讲究点儿的就像是他们,肯定是带了马桶的,但不讲究的,反正下面都是水。
她刚才就问过了,他们船上吃的水,也从不用将江里的,都是到了渡头之后另外上岸去买的。现在居然要喝这个江水泡的茶,静怡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吐了,这会儿就赶紧摆手:“不用了,给我就是糟蹋了,我这人,品尝不出来什么茶叶的好坏的,往日里也多是喜欢花茶,你一番心意,还是找了同好茶道的人品论吧。”
“没关系,喝不出来好坏就当时是解渴了。茶水这东西,品茗是一回事儿,解渴也是很重要的。”十五福晋笑着说道,静怡还是摆手:“不用不用,我估摸着是有点儿晕船,上船之后就闻不得茶水的味道,我还是喝一些白开水吧。”
十五福晋很是担忧:“晕船?可找太医看过了?”
“不严重,就没必要找太医看了。”见十五福晋要开口,忙抢先说道:“毕竟咱们出来,主要也是伺候自家爷的,没得他们安安稳稳,你这边却是病歪歪的,既然不能伺候,下次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十五福晋也是女人,当即就明白了,抿抿唇笑道:“那小四嫂若是真有不舒服,可别硬撑着。”
“多谢关系。”静怡很识好歹,忙道谢。两个人就又说起了别的,十五福晋出身大家,她亲爹是石文炳,说这个估计没多少人知道,但说起太子妃,那就几乎是人人知晓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是十五福晋嫡亲的姐姐。两人一母同胞,相差十岁。太子妃三年前郁积于心,病重过世,随后胞妹瓜尔佳氏就被赐婚十五阿哥。
这点儿,算是康熙对石家的一个补偿。因为无论如何,十五阿哥都不会卷入到夺嫡的风暴中,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将来必定能得给亲王的爵位,最不济也是郡王。到时候,也能护住石家一些。
十五福晋这看着柔柔弱弱,但大概是有太子妃在前面,石家教导这个女儿的时候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实际上为人很是和善知礼,性子也坚韧许多。
两人说着话,就绕到孩子上面去了,十五福晋赞道:“元寿阿哥很是聪明机灵,这几天皇上几乎是离不得元寿阿哥呢,天一亮就叫了元寿阿哥去跟前。”
“皇上也是念着元寿年幼。”静怡笑着说道,礼尚往来,夸赞十五福晋的嫡亲闺女:“你家小格格,长的漂亮,又懂事儿听话,有这么一个孩子,你以后也是要享福的,不都说女儿是额娘的小棉袄吗?“
“我只盼着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找个疼她宠她的夫婿。”十五福晋笑道,静怡刚要张口说宗室的女孩子将来定是不愁嫁的,但想想宗室女孩子的下场,她就又闭嘴了。
十个宗室女孩儿,有七个要抚蒙去的,这日子过的,还真不好说。
说到临近中午,两个人才各自告辞,回了自己的船舱。然后静怡就体会到了话不能乱说的严重后果——她真的晕船了。午膳不管是看着还是闻着,都是很诱~人的,偏偏静怡吃不到嘴里,总觉得有一股子江面上的水的味道。
尝试了两次,还是吃不进去,只好让人给撤下去了,小鱼有些担忧:“也不能一直不吃饭啊,这一顿还好,两顿三顿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不如找太医开个治晕船的方子?”
“先不着急,说不定等晚上适应了也就好了,再说,没饭吃不还有点心的吗?说不定吃了点心就没事儿。”静怡笑眯眯的说道,小鱼忙点头:“那奴婢亲自去厨房做些点心,侧福晋想吃什么味道的?”
“随意,甜的咸的都行。”静怡想了一下说道,小鱼就忙忙出了船舱往下面去了。
也是静怡运气好,这点心好歹还能吃几块儿。到晚上胤禛带着弘时和元寿过来,见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就有些诧异:“已经吃过晚饭了?”
皱眉想想,好像自己也没说晚上不回来的吧?船上不比家里,房间多,想睡哪儿就睡哪儿,胤禛要是不想在船板上打地铺,就只能是到静怡这边来歇着。
所以,应该不会不给自己留饭吧?
“没呢,怕放冷了,就特意叮嘱了厨房先别上,你们先洗手,一会儿就好了。”静怡忙说道,招呼丫鬟过来倒水。弘时虽说是大孩子了,但还没成亲,胤禛也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到别处去用膳,也就只能是带过来了。
静怡早料到了,所以这晚饭就准备的特别丰盛,足够三个大男人吃的。之所以说是三个大男人,是因为元寿这会儿也开始长身体了,饭量也快比得上胤禛了。
也得亏他和弘时出生在富贵之家,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养活的起。
“你怎么不吃?”胤禛落座,就又发现个问题,静怡忙摆手:“我下午吃多了点心,这会儿肚子不饿,你们只管吃就是了,不用管我。”
胤禛皱了皱眉,也没多问。等弘时告辞去休息,元寿也跟着退下了,才起身坐到静怡身边:“胃里不舒服?”
静怡有些诧异:“看得出来?”
胤禛挑了挑眉:“不管什么时候,没见过你不吃饭的,吃不下那唯一的原因就是身体不舒服了,倒是瞧不出你脸色哪儿不对,十之八九,晕船?”
静怡笑嘻嘻的挑起大拇指:“是啊,不过不严重,也就吃不下饭菜,点心还是能吃的,下午吃了不少,这会儿肚子还是饱饱的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胤禛伸手摸了摸她肚子,确定不是扁扁的:“要不然,找太医开个方子?”
“不要,能吃能喝的,没必要麻烦太医。”静怡笑眯眯的摆手:“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吃药,是药三分毒呢,你看我现在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哪儿是用得着看太医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在外面照顾好了皇上就行了。”
“今儿外面可有什么稀罕事儿发生?”静怡笑着问道,岔开了话题,胤禛看了看她,也跟着转了话题:“朝堂上每天都有新鲜事儿,以前你不是不爱听这些的吗?”
“现在爱听了,你说几件我听听。”静怡给他倒茶,十分殷勤。
“西藏那边要派驻军了,之前十四他们去过一次的,后来还是岳钟琪打了胜仗,还记不记得?”胤禛问道,静怡点头,肯定记得啊,十四就是那次伤了腿脚了。
“但是新的拉藏汗不是已经上位了吗?”静怡有些疑惑的问道,胤禛摆手:“拉藏汗虽然已经上位,但准噶尔一直没平定下来,去年汗阿玛第二次对西藏派兵,延信为平逆将军,噶尔弼为定西将军,从西宁那边出发,再次用兵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