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受伤, 再正常不过。萌萌心疼不已,他却毫无知觉。
不论如何, 拍戏受伤总是有分寸的,总要好过小时候……
他闭了闭眼,不再多想,精力集中在拍戏中。
唯有全身心投入在角色中,他才能体会到片刻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卓少安为他的悟性赞叹不已,江秋十跟着凑在监视器前看回放时,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你这部戏拍的比游导那部还要好?演技进步这么大,是怎么做到的?”
江秋十并没有正面回答:“大概是演盲人有天赋吧。”
卓少安搓搓手臂, 吐槽:“你这什么冷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江秋十望天。
不管怎样, 男主角给力, 拍起来总是顺畅许多的,拍摄周期比预估时间要短不少。为了节约化妆时间, 卓少安将中年期与老年期的剧情全部放在后面, 在主演和导演的疯狂赶戏下,剧情很快要进入中年时期。
何望舒年轻时, 虽是盲人,也有过单纯小姑娘因为那身好看的皮囊表示过心动,可无一不在何望舒的冷淡下败退。
“我已经看不到了,又何必拖累另一个人呢?”
何望舒对抱着篮球的女孩儿说。
“我不能陪你锻炼、爬山, 不能陪你四处旅游,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你。我光是一个人活着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短发女孩儿是个十足的假小子, 却在他这一番话下红了眼圈, 像看着仇人一样瞪着他:“我不在乎, 我可以照顾你。我身体很好,可以照顾你一直到老,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何望舒无焦距的眼睛转向她。
“你先听我说完。”
女孩哽咽住,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她倔强地看着何望舒,一抹泪:“好,你说。”
“我很感激你的喜欢,谢谢,但现实是残酷的。也许你现在觉得你喜欢我,愿意在将来照顾我,可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必须全心全意对待你,完全接纳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帮助,你的照顾。”
“但,那就不是我了。”何望舒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涣散的眼神格外悲哀,“从失去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但我也无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与其得到后失去,倒不如从未拥有。
他不能赌。
“对不起,但是,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我祝福你的将来,幸福美满。”眼睛看不见,何望舒靠着听声识别了一下方位,让自己注视着。
他看不到的是,女孩肩膀哆嗦着,她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最终还是爆发出哭泣。
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篮球滚落到地面,弹跳着,砸落出一声又一声闷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打在人心头。
“没有更好的,你就是最好的。”她带着哭腔说。
何望舒握着手杖的五指猛然绷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手腕抖了抖,松开牵引绳,平安蹭了蹭他的小腿,跑去追那只篮球。
……
告白以女孩抹去眼泪,挎着篮球大步离开告终。
五台机位环绕着,从各个角度拍摄下感人肺腑的一幕。
“cut !”
两位主演分别擦泪,双目无神的何望舒眼珠一转,脱离剧情,重新变成演员江秋十。
“你演得很棒,哭戏也厉害。”对手戏女孩是个才接过几部戏的新人,闻言急忙摆手:“是江老师演技好,把我都带入戏了。”
她说的不是客套话。
江秋十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你,一脸脆弱难过地告诉你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时,真的很难不哭出声。
卓少安强行打断两人的客套阶段:“好了好了,快点下一场。”
下一幕是江秋十的独角戏,为此,剧组特地调来了水车。
剧本上只有寥寥几字。
“女孩离开后,何望舒难过回家。”
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主角难过时都像玛丽苏哭起来掉珍珠一样,不下点雨不科学。
越难过,越悲愤,雨下得越大。
萌萌已经在保姆车上准备好了热汤和干毛巾,阿祥帮着她把东西全部拿下来,只待拍戏结束冲上去。
“快点啊!各部门最后再检查一下,特别是水管!水管好了没?”
这一段剧情需要主角走动,周围群众演员不少。光靠一两根水管肯定是不行的。剧组很豪气的在路段上设置了一排水管,随时准备天降甘霖。
江秋十的妆全卸了。
他的五官足够精致,平常妆就不太浓,卓少安更是要求在这一小段中让他素颜出镜,否则妆花了再来一遍很麻烦。
卸了妆的江秋十看上去比电影里的何望舒健康不少,面色红润,皮肤润泽。
这一看就不行。
还没等卓少安说话,江秋十已经开始调整面部微表情,脸庞变得苍白,鼻尖微红,眉尖微皱,整个人看着无端憔悴不少。
他用这幅虚脱的样子面对卓少安:“导演,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