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满天的星星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夜黑风高,一股阴风不知道何处吹来,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也不知道从何传来。
刘平安此刻在后山洞中心神不宁,来回走动,今日得到面具女人的消息,让他好生困惑,但觉天地茫茫,竟无安身之处,不知不觉,摇摇晃晃的缓步而走出山洞。荒山野岭之间,一个孤单的人黯然形影,凄凄惶惶,说不尽的孤单寂寞。
行了不久,已到那日处罚明心的山峰之处,虚空之上,慧明盘坐在那里,始终在保护着他。不远处的虚空虎飞躺在上面睡大觉。
刘平安继续走着,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但见郁郁苍苍,林木茂密,山势甚是雄伟。忽然心有感应,不禁抬头一看。恍惚之间,他忽见一男一女两人身旁山道上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对少年夫妻。那妇人唠唠叨叨,不住的责备丈夫。那男子却低下了头,只不作声。但听那妇人说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始终靠着关系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又不是没有本事,非得靠着他们才能闯出一番天地。”那男子“嗯、嗯”数声。那妇人又道:“常言道得好:除死无大事。难道非依靠别人不可?”
那男子给妻子这一顿数说,不敢回一句嘴,一张脸涨得猪肝也似的成了紫酱之色。那妇人这番话,句句都打进了刘平安心裏:“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没来由的自己讨这场羞辱……常言道得好,除死无大事,难道非依靠别人不可?”
他望着这对夫妻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翻来覆去,尽是想着那妇人这几句当头棒喝般的言语。只见那汉子挺了挺腰板,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夫妻俩大声笑了起来,似乎那男子已决意自立,因此夫妻俩同感欢悦。
就这时候,那妇人仿佛成了甄爱爱,那男子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他不禁揉揉眼睛,但见空山荒寂,除自己之外,哪来的人影?
想到远在南方大陆的林无双,不禁心头又即郁郁,这几年来四处奔走,始终落得个麻烦事不断。寂寞的人,多情的人,空山寂寂,阴风阵阵。他心头早已千百遍的想过:“我这条路,难道就真的没有终点?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做个缩头乌龟,和妻儿一起遁世。”
“既添相思,徒增烦恼?”刘平安不禁摇头叹息。
忽然他耳中听到一丝低语,“明知那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你有何必执着这一条路。”他猛的一下惊醒,朗声道:“阁下诱我出来,所谓何事?”
空山寂寞,到是惊起几只宿鸟,刘平安心中顿生不妙,心道:“莫非是铁中天设计引我出来?”他沉思良久,暗地里已经通智慧明和虎飞。
随后他又闭起双眼,随感觉而行,不知不觉又翻过几座山峰,忽然他心中又有感应,顿时张开双眼,但见古柏林立,皆挺直端秀,凌霄托根树旁,作花柏顶,灿若云荼。
忽听得山坳后隐隐传出一阵琴声,心感诧异:“这荒僻之处,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
这时听到琴声,他不禁疑云大起,循声寻去。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初时也不注意,但细细听来,琴声竟似和鸟语互相应答,间间关关,宛转啼鸣,刘平安隐身花木之后,向琴声发出处寻去,不觉又翻越数座山峰,来到一山岭之前,只见三株大树下一个白衣女子背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张琴,正自弹奏。她身周树木上停满了鸟雀,黄莺、杜鹃、喜鹃、八哥,还有许多他也叫不出名字的鸟。
刘平安心下惊奇:“此人能以琴声集鸟,这一曲难道竟是《万鸟朝凤》?”但见那白衣女子被朝自己,看不到其真实容颜,不免心中想一睹这白衣女子真实容颜。
那白衣女子随手在琴弦上弹了几下短音,仰天长叹,道:“世间之事,多不如意,红尘俗世,人间渺渺?知音难求,纵活千载,亦复何益?”说到此处,突然间从琴底抽出一柄短剑,但见青光闪闪,照映林间。
刘平安心中一惊:“难道是她引我来此处?”只见那白衣女子缓步走到古木之间一块空地上,剑尖抵地,一划一划的划了起来,划了一画又是一画。刘平安大奇:“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剑法?难道以剑尖在地下乱划,便能克敌制胜?此人之怪,真是难以测度。”
默数剑招,只见他横着划了十九招,跟着变向纵划,一共也是一十九招。剑招始终不变,不论纵横,均是平直的一划。刘平安依着她剑势,伸手在地下划了一遍,随即险些失笑,这白衣女子使的哪里是甚么怪异剑法,却是以剑尖在地下画了一张纵横各一十九道的棋盘。那白衣女子划完棋盘,以剑尖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圈了一圈,再在右上角和左下角画了个交叉。刘平安既已看出她画的是一张围棋棋盘,自也想到她是在四角布上势子,圆圈是白子,交叉是黑子。跟着见她在左上角距势子三格处圈了一圈,又在那圆圈下两格处画了一叉,待得下到第十九着时,以剑拄地,低头沉思,当是决不定该当弃子取势,还是力争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