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外间那厚重的门却被关紧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中却始终是那两个内监的污言秽语，一片混乱之后，她却又来到皇帝身前，眸中竟满是迷离：“你可以给我一把匕首吗？”</p>

皇帝拧着眉看着她，冷笑：“匕首用来作甚？杀朕？”</p>

“我能杀得了你吗？”她眼中噙着泪，冷笑着反问，随后又道，“我要杀了那两个人，可以罢？”</p>

皇帝眸色再次变得冰凉，冷冷道：“那两人已经死了，碰了你的人是朕，如何？现在你是不是想杀了朕？”</p>

因着他的话，轻尘顿时满面通红，良久之后低声道：“我想杀了自己……”</p>

“你敢！”皇帝倏地站起身来，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朕的宠幸对你来说就是这样的奇耻大辱？竟然可以让你一次次不顾一切的自寻死路？”</p>

轻尘静静的站在那里，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嘴角划过一丝轻笑，璀璨动人：“皇上，您是皇上，您有三宫六院，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为您所有，等待您的宠幸。对您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您不会知道，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p>

“我是一个孽种，皇上，我从小就被所有人视为孽种。是孽种，所以连身上流的血都是肮脏不堪的！已经够脏了，我的身世已经够脏了！我不想让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肮脏……皇上，我多谢您没有让我被那两个畜生侮辱，可是……我的心没有向着你，身子却已经两次给了你，这很脏，这让我觉得很脏！”</p>

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些许震惊，些许错愕，先前满满的怒意如今竟连一个发泄口都找不到，只能看着她。她直言她的心没有向着他，他本该冷笑着质问她，问她的心向着谁，可是他却无法问出口，因为答案，他心中早已有数。</p>

他捏着她的那只手忽然微微加重了力道：“如果换成楚瑾瑜，或是萧逸，那便不觉得脏了，是不是？”</p>

轻尘的眼泪只是徘徊在眼眶内，却不让它下落：“我不知道。事情没有发生，我无法揣度它的可能性，只求皇上成全。”</p>

“成全你的死？”他低下头，逼近她的脸，“你好像忘了朕曾经说过，朕舍不得……”</p>

不待轻尘答话，他忽然就以吻封缄，她措不及防，待到回过神来想要躲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托在了她的脑后，不容她躲闪。</p>

心越痛，所有的感官都越清晰。轻尘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与他的亲密，直到此刻，唇舌相接，他的气息盈满胸腔，她方才能体味，这是一个与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男子，她身上所有的私密他都知晓，可是她却只有难过，只有痛。</p>

“不想让自己难受，那就让你的心向着朕！”良久之后，他离开她的唇，低声道。</p>

轻尘气息不稳，偏过头避开他，清冷一笑：“要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的心向着一个……强迫了自己的人？”</p>

事情终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从那天之后，皇帝不顾后宫所有异样的眼光将她留在了承乾宫，确切的说是留在了他的寝宫之内，不准她踏出半步。原因是，他不准她死。</p>

轻尘觉得那因由可笑极了，对他的憎恶也丝毫没有减轻，可是所有的一切，却每每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变得奇怪。</p>

夜晚的承乾宫十分安静，轻尘在半夜里睁着眼，只听得到铜壶滴漏的声音，以及身后他平稳的呼吸。龙榻很宽，她只是缩在一个角落，尽量离得他很远。他也从不贴近她，同榻而眠，却无半分的亲密。</p>

两个人虽然隔得开，却还是同寝一张被衾，轻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从他那一边传来的温暖——一张榻上，却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似乎有着某种轻微的似曾相识。</p>

待她手上的伤终于完全好了之后，当某天夜里再度陷入难眠的境地，便忍不住取出那两瓣碎玉，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p>

或许是太过专注，竟没有发现他悄无声息的靠近。黑暗中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攥着碎玉的手。轻尘一惊，回过头便看见皇帝在黑暗中依旧漆黑发亮的眼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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