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苏政钦打来的。</p>
她几乎每月都会收到几条来自苏政钦的短信，有时候是他去了哪里，随手拍下的照片，有时候是日常问候：天气转凉，多穿点衣服；最近流感多发，小心别感冒。</p>
就好像一个生活服务号，起初她也有些感伤，后来便习以为常。</p>
只是苏政钦一直都给她发信息，很久没有打过电话来了。</p>
未曾释怀时，她曾把他拉入黑名单，可是如今，大概是半年过去，对他的情绪也从当初的激烈逐渐转为平淡，前一阵又给重新拉了出来。</p>
就当是个故友。</p>
所以看到屏幕上他的来电时，祝清晨还怔了一下，迟疑几秒，随即跟薛定比了个手势。</p>
拿着手机去了院子门口。</p>
“喂？”</p>
薛定不是故意要听的，但他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客厅，便断断续续听见了来自祝清晨的声音。</p>
祝清晨：“谁告诉你我急需三十万的？”</p>
“童艳阳？童艳阳那个王八蛋，人家的家事也能拿出去到处宣扬！”</p>
“没到处宣扬，那你怎么知道了？”</p>
“什么？给我打钱了？谁让你给我打钱的？别说我俩现在没关系，你做这不合适。就算我们还是以前的关系，我也不会接受你这钱。”</p>
薛定一顿，想起祝清晨讲述这半年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含糊提到祝山海对离婚的态度：要么把房子给他，要么给他一笔钱。</p>
只是她没说那笔钱是多少。</p>
……三十万？</p>
那通电话并未进行多久。</p>
祝清晨很快说：“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谢谢你的好意，苏政钦。钱我会给你打回来，下次请不要做这种事了。”</p>
客气而疏离的结束语。</p>
下一刻，她挂了电话，迫不及待打给了童艳阳，措辞激烈地臭骂她一顿。</p>
听到苏政钦三个字，薛定原本还有些情绪复杂，但一听到她那嚣张强硬的口吻，顿时又失笑。</p>
还是这样。</p>
总是这样。</p>
这女人，泾渭分明。不过对姓苏的泾渭分明……</p>
是好事。</p>
祝清晨打完电话回来，换了身衣服，就从客厅里又把薛定捞了出来，一起出门了。</p>
姜瑜和二姨一家礼貌地开口挽留，但已是午后一点，两人在沧县晃悠一会儿，也该坐大巴去俞市，毕竟飞机不等人。</p>
临走前，祝清晨还特意背上了薛定送的单反。</p>
薛定似笑非笑问她：“怎么，打算在最后关头，把相机还给我？”</p>
她挑眉，“你想太多，有这种好东西，当然要毫不客气收下。”</p>
而那相机，在他们走出巷口，沿着河岸散步消食时，终于派上用场。</p>
午后的日光里，薛定兀自走着，她却低头摆弄相机。</p>
摘下镜头盖，调好焦距，忽的侧头对上他的侧脸，连续摁了好几下快门。</p>
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在耳边。</p>
薛定侧头，猝不及防闯入她的镜头。</p>
“……你拍我干什么？”</p>
“留念。”</p>
他觉得好笑，“祝清晨，你是觉得我将来肯定会死在哪个战场上，所以提前给我拍点遗照留念？”</p>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她皱眉，捧着相机，“我可没那么说。”</p>
再侧头看，身边的男人沐浴在江南柔和的日光下，背景是泛着波光的苏州河面，而他目光明亮，比那河面还要璀璨。</p>
忽然很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长。</p>
离开沧县前，两人去了一趟手机维修店，确定薛定的手机因进水，必须返厂维修。为了应急，薛定买了一只老人机，暂且把卡安了进去。</p>
旧手机等着回京之后，再做返厂维修。</p>
出了手机维修店，祝清晨还欲尽地主之谊，陪坐大巴，将他送去俞市。</p>
但薛定拒绝了。</p>
“你家里还有客人，回去吧。从这到俞市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一个人，打个盹就到了。你不用浪费时间。”</p>
祝清晨就笑，“家里的客人，原本也没什么好聊的，你今天也见识过了。还不如送你一程。”</p>
可薛定很坚持，不让她送。</p>
祝清晨最后也只能妥协。</p>
下午三点过，她站在车站送别的人群里，目送薛定走上了大巴。</p>
男人个子高，身姿笔挺，在队列里鹤立鸡群。</p>
前后不少女性，不分老少，都在仰头看他。</p>
他临走前，说了声再见，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随着人群渐渐往车上移动。</p>
而祝清晨目不转睛看着他。</p>
忽然希望候车的队伍长一点，再长一点。</p>
直到他走到车门口，马上要上台阶了。</p>
陡然间站定了，回头远远地望了她一眼。</p>
烟灰色的大衣衬得他气质卓绝，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是职业需求，也是性格所致。</p>
眉似剑锋，目光明亮。</p>
他就站在那，哪怕周遭都是拥挤的人群、杂乱的汽笛声，可他只要站在那，安安静静站在那，就已是一副最令人难忘的景致。</p>
祝清晨愣愣地看着他。</p>
看着他骤然间对她展露笑颜，似是夜空里万千烟火齐放。</p>
而那个笑容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他轻声说了五个字，她听不见，却能够看明白。</p>
他说：“再见，祝清晨。”</p>
然后很快消失在车门口。</p>
她被一波又一波送别的人群簇拥着，不自觉向前移动。</p>
不少人站在大巴车窗外，隔着玻璃和里面的人挥别。</p>
祝清晨也不由自主找到了有薛定在的那一扇窗，仰面看着他的侧脸，敲了敲窗。</p>
大巴是密闭空间，车窗无法打开。</p>
隔着厚重严密的透明玻璃，她看见男人低头看下来，看进她眼里。</p>
是旁人的离愁别绪感染了她吧。</p>
一定是。</p>
要不然她不会在接触到那双眼睛时，忽然之间喉头一紧，无话可说，却又觉得胸口被千言万语堵住。</p>
她该说点什么的。</p>
可说了他也听不见，听见了他也不会明白。</p>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此刻的心情，亦或这半年来每当想起他时，想笑，却又不由心酸的滋味。</p>
最后，祝清晨轻轻地举起了相机，凑到眼前。</p>
对准他，聚焦。</p>
咔嚓一声。</p>
大巴就在此刻发动了，司机关闭车门，掉头离去。</p>
而她还举着相机，直到看不见薛定的身影了，才慢慢地，垂手，拿开了它。</p>
眼里有一抹湿意。</p>
她拿着相机，知道这一回，两人是真的完全没有再见面的理由了。</p>
脖子沉甸甸的。</p>
那相机未免太沉重，重到让人像一把拉扯下来，丢掉，假装从来没有收到过。</p>
假装他还欠着她这么个玩意儿。</p>
可她伸手摩挲着相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丢掉它。</p>
因为丢不掉的，又何止是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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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章！</p>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分别也许才更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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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别爱上我，我不结婚的。</p>
皮带：老子等你啪啪打脸那一天。</p>
薛定：……那你只等得到啪啪啪那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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