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跨过这条看不到的线,就到了外周半岛了吧。
道路两遍,分别站着4名星术士学徒,更有位一级星术士,常年驻在附近。
再看线的另一边,三四名骑士,七八名士兵组成的队伍,整齐是整齐了,却没有什么气势。
在星术士面前,很少有人能有气势。
侯文吾昂首挺胸的从中间走了过去,然后重新坐到马车之上——外周半岛的规矩,除了星术士之外,所有人进入都要下马下轿,无有例外。
自从有了这条规定之后,大夏的皇帝陛下和政事堂诸公,就再也没有来过外周半岛。
侯文吾回身看了一眼骄傲的星术士学徒,又看看前面高耸的星术士塔,嘴上轻轻的念着:卧榻之处,能任你酣睡多久?
虽然保持着自信满满的模样,但侯文吾的心脏实际也在砰砰直跳。
幕僚有建议他不要来外周半岛,但在多方注视的情况下,事件的始作俑者,又怎么能躲起来呢?侯文吾既不想让前面的铺垫全部浪费,更不想自此之后,在户部冰天雪地的熬四年资历,然后平调离开。
理宗皇帝是个多么现实的人,侯文吾比他的幕僚更有体会。面对政事堂高官和星术士,仍然敢冲敢拼的年轻人是皇帝陛下需要的,怯弱的躲起来的户部巡官,朝廷里有太多太多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顺利的走上外周半岛的正路,看到许许多多的星术士学徒在路边经过,侯文吾的精神总算松弛下来。
一位别着勋爵徽章的年轻人夹紧马腹,来到他身边道:“周围没有看见大队人马,我们应该安全了吧。”
负责安全的是侯文吾的内弟吕波,京城吕家的人。爵位是荫到的,倒是实打实的在御林军混了个副指挥使的职衔,实实在在的10级职官,不比他姐夫差。
尽管在贵族中号称武勇,吕波右手撑着盾牌却根本不松开——正常人都是用左手拿盾,右手持剑的。而他如此做,只是为了保证能第一一时间抵御威胁,至于攻击性的武器,来到外周半岛,就根本没准备要反抗。
在随处可见星术士的地方,被灭杀是太容易的事情,他想到的也就是能活下去而已。在军队里,教官会不断的灌输同样的技巧,对付星术士,躲过第一击,就有五成的希望生还……
吕波可不想让尸骸留在这种地方。
侯文吾用手拍拍吕波的肩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且看对方如何处理吧。”
只要进入外周半岛,他做样子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一半。能与程晋州见面后全身而退自然是最好的情况,要是见不到面就退,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结果。
至少在皇上那边能说得过去,在清流议论中能有两句反抗的话,侯文吾就满意了。
※※※
程晋州站在星术士塔的最高端,以俯视的眼神看着下方,身边是被开普勒显微镜折服的曹丰和金喜。
两个可怜的孩子,甚至没有将伽利略望远镜研究透彻,就被程晋州叙述给吸引了,自卖其身只用了几分钟时间。
其实,所谓的伽利略望远镜,就是许多人在小学中学手工课上完成的望远镜,一个凹透镜和一个凸透镜,用纸卷夹起来,就能有不错的放大倍数,唯一要注意的是别把凹透镜和凸透镜放反了——要是没有最后一点要求,聪明点的猴子都能干。曹丰和金喜星术士,对于类似的望远镜或显微镜,当然不是一无所知,但从科研的角度而言,他们想要了解的仍然是光学原理,在实务不受重视的时代,星术士想要获得帮助并不容易。
程晋州就像是那个引起伽利略重视的孩子,用半本书带来了望远镜或显微镜发展的契机。而两个人双双前来帮忙,其实也有层信任在裏面,与程晋州一直以来的表现分不开。
等待的时间,曹丰问道:“你最近都在研究光学吗?”
他想当然的会将开普勒的《折光学》归功于程晋州。
小程同学耸耸肩,笑道:“主要是吧。”
从星术士的角度而言,他的数理发展进展非常不错,因为种种事情而耽搁下来,断断续续發表的成果报告,反而说明他在一直在进行研究和原创工作。
三个月一份成果报告,既不会太快,又会让人吃惊。
实际上,假如他真的每隔两周弄出一份成果报告,那才是令人害怕的事情。
星术士们不会在意他偷走几个仓库的物资,但如果有人怀疑,他弄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数理知识,那真就会如江湖秘笈一样,掀起腥风血雨也不稀奇。
曹丰看着比自己低一个脑袋的程晋州,不自觉的摇头道:“你的贡献度增涨很快吧,上一期的夏京学报,我看到三四篇文章,是关于你的双缝干涉的,大家对光波的问题讨论的更多了。”
“增加了几十个贡献点吧。”程晋州抿着嘴,不怎么看得上的样子。
如果真的引起波粒二项性的讨论,假使复制20世纪的历史——整个世界的物理学界都被卷入其中——转眼间弄到几千贡献点都不稀奇,但看看大夏现在的研究水准就知道,他们连声波都没处理清楚,更别说光波和光粒子了。
人比人气死人,专注实务的曹丰,贡献点向来就比别人获得的少,倒是习惯了。
旁边金喜无事可做,用手遮着太阳,免得眼光直射他那因为常年在实验室工作而青红的眼睛。好奇的看了一会下面的马队,很快觉得无聊道:“要不我们两个一起进行攻击,全部灭掉下面的人手之后,回去继续研究镜片?”
他更喜欢研究凹透镜,凸透镜,而不是与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