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师尊那般……
乐幽转身欲走出房门, 却又似门槛烫脚一般收了回来,如此反复数次,却是在渴望和害羞之间反复徘徊。
这实在怪不得他, 师尊自幼教导, 君子需行事端正, 之前那般坐于他的怀中已是穷尽了毕生的勇气,如今再要得寸进尺一些实在是不太行。
乐幽转身带上了门,后背抵在门上垂着眸, 脸颊上热到整个人都有些发晕,手指微微蜷缩着, 其上有难以忽略的热度和汗水, 恨不能拿了腰上配着的穗子来数上一数,也好过在这里纠结万分。
去还是不去?
……
【宿主, 您真的不怕小徒弟被教坏吗?】1314本来不清楚,现在也清楚乐乐是什么状态了。
一只是被宿主捡回来洗白白,从小养大撒娇卖萌的柔软小猫咪,一只是自己长大, 野性十足,一言不合就要挠人的小野猫。
虽然看起来是同一只,但前一只被摸会自动卧倒翻开小肚皮,后一只敢乱碰都要被抓死的,这要是带坏了,可就回不来了。
【他总要学会的。】宗阙说道。
记忆不会停止恢复, 他虽说能帮他化为两身, 但记忆会恢复到何种程度并不能干涉。
记忆逐渐恢复, 对小徒弟的冲击会很大, 但他终究要学会去面对和承受, 先做一些心理建设反而能够避免心性被磨损。
除了记忆,他亦要接受道侣的亲近,他从未涉过此事,需要有心理准备。
宗阙翻阅着玉简,门外步履虽轻,却是反复踌躇,其主人心神明显不定到了极致。
宗阙虽察觉却未开口,此事关乎一生,他的确需要好好斟酌,自己做好决定。
步履反复,偶尔停下,似要破釜沉舟般闯进来,到了近前又后退了数步,如此一两个时辰后,那道脚步声转身离开,远离洞府的空地之上响起了剑鸣之声。
宗阙的神识蔓延峰顶,小徒弟往往无法静心之时便会练剑,也不知对方与他说了什么,那落叶随剑锋而舞,繁杂的令人眼花缭乱。
……
乐幽练剑,一练便是数日,他体内气息似是大动过,修为有些许的不稳,而如此练剑调息,却可缓缓让其沉淀下来。
他在思索对方到底是如何让师尊答应的,对方之前卯足了劲要与他争,如今却甘愿融合又是如何做到的?
他了解自己,既是喜欢,便会想要独占,可对方又说的对,若师尊一分为二,纵使他们一人分得一个,又岂会真的甘心?
师尊亦是如此,爱他至深,所以才不想让他为难,若是有其他人插足自不可,可是那是他自己,让师尊反倒无法抉择。
乐幽停下了灵剑,任由叶片飞舞落地,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心好像也沉了下来。
亲吻之事暂不必着急,他的心意终是要与师尊言明的,虽要融合,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意输给那人。
乐幽收起了灵剑,沉了一口气朝着洞府处走去,他定了心思,反而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定要告诉师尊的,凭什么让那人捷足先登!待见到师尊……
乐幽打定着主意,步伐却在进了庭院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坐在凉亭之中的人身上,身形略僵,脚步想要后挪时却对上了那看过来的视线。
之前诉诸心意是在情绪深陷,脑门一热之时,如今处于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曾经师尊教导历练之处,乐幽的脸颊几乎是当场爬上了热意,心跳跳动的一时有些听不清周围的风声。
徒弟恋慕师尊,实在以下犯上,可他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练完了?”宗阙看着青年几乎要冒烟的脸颊说道。
小徒弟之前勇敢,如今却像是稍微给点儿火星便能将他整个人点燃一般。
“是,参见师尊。”乐幽眸光轻移,终是能操控自己的身体行礼道,“师,师尊怎会在此?”
“你修为之前有所起伏,近日静修为宜。”宗阙说道。
乐幽轻滞,自然知道修为起伏是因为谁,心中酸意往上翻涌:“多谢师尊关怀,弟子已无大碍了。”
他虽言辞恭敬,语调中却夹杂着小情绪。
“他与你说了什么?”宗阙问道。
虽说交给对方,但毕竟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情,其中关系皆要由他自己来确定。
“他说师尊……”乐幽本是酸意沸腾,当意识到对方说了何事,又与师尊做了何事时,紧张与热意再次充斥了脑海与脸颊,“他说师尊应了。”
他最后两个字声如蚊蚋,若非宗阙是化神修士绝对听不清。
“确实如此。”宗阙看着面前眼神不知该往何处放的小徒弟道。
“师尊之前不应,为何现在又应了?”乐幽缓缓收紧着手指,一腔满溢的情意中又夹杂了一丝酸涩,“莫非师尊更喜欢那等轻浮浪荡之人?”
一个说自己娇养,一个说自己轻浮浪荡,乐乐在踩自己这件事上绝对没有留手,1314想着,恋爱中的人都是十分不讲道理的。
青年眸中有着委屈,宗阙开口道:“过来说话。”
“徒儿耳力好的很,在此处听得清。”乐幽轻哼了一声说道。
说是不为难,可吃醋这种事半分由不了人。
宗阙看着闹别扭的小徒弟,起身道:“罢了,你若不过来,为师过去与你说。”
乐幽看着他站起的身影,浑身激灵了一下,走过去道:“师尊不必动了,徒儿过去就是。”
师尊他以前不这样的!
宗阙落座,看着红着脸颊走到近前的小徒弟,斟了一盏茶放在了对面道:“坐下说。”
乐幽站定的地方离他有五步,可那对面却不过两步,从前对坐自无不可,可现在乐幽只觉得心跳要跳的让他整个人崩坏掉了。
他若坐在那里,必然是大脑一片空白,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徒儿站在此处就好。”乐幽止步不前,觉得有些醋还是要吃的,绝不能如此轻易揭过。
“也可。”宗阙转身看着面前静立之人道,“我待你与他是一样的,你本就是一人,无甚区别。”
“可师尊先应了他……”乐幽抬头瞪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视线,“还与他,与他……”
他的话语磕巴,可脸上愈发红的的颜色和眸中几乎要溢出的水意言说了一切。
宗阙沉默了一下,他就知道那满肚子的坏主意要有安放之地:“此事是他答应融合的要求,我本想等你记忆融合之后再答应。”
这桩事属实有些混乱,虽是要求,却也是寻觅到一丝机会后的失控。
“他有要求,徒儿亦有!”乐幽就知道师尊不会主动去,果然是对方威胁的。
但既要融合,师尊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他亦要有要求。
“你想要什么?”宗阙问道。
他不怕他提要求,只要他能过了这道坎便好。
记忆相融,接受的态度会比抗拒快上很多。
他一口答应,乐幽却滞在了原地,想要什么,他自然不愿比对方落了下乘,可想要其他的东西,他身上宝物一应不缺,若要亲吻……
他的目光从师尊的唇上划过,又想到了那图纸上的画面,一时脸上红透,仿佛轻轻一戳便可冒出气来。
便是要以唇相碰,亦不能自己要求,那有何意思。
“徒儿还未想好……”乐幽的声音有些飘渺。
宗阙看着小徒弟脸红的仿佛要打晃的身影,确定了他上次敢来,确实是一腔热血再加上酝酿好了情绪。
此事上确实告知他甚少,如此洁白,倒真是有几分娇养之意。
“那便等你想好了再说。”宗阙开口道,“为师待你,并无半分区别。”
喜欢是一样的,只是性情到底有些微的不同,行为不能一概而论。
“唔……”乐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努力思索着其中的逻辑道,“师尊亦心悦徒儿吗?”
“嗯。”宗阙应道。
乐幽的唇轻颤了一下,蓦然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尊心悦他?!
既是一人,应了对方亦是应了他,乐幽心思转动着:“那师尊是因为他才心悦徒儿的吗?”
“非是如此。”宗阙说道。
他怜惜他的前世,并非全然是因为他遭遇坎坷,而是因为他是他,若是可以,他宁愿他未遭那番罪,只是如此时般纯然是最好的。
乐幽脑海之中有些空白,他盼了许久,如今终得回应,却又不知该如何行事了:“那师尊上次为何不应?”
“非是不应,而是想等到你的记忆融合之后,免得徒惹你伤心难过。”宗阙看着小徒弟耐心解释道,只是事与愿违,皆是生情,反而有些水火不相容。
“那此刻为何又应了?”乐幽继续发问。
“因为长此下去,只会分裂的更深。”宗阙说道。
这是死局,他们被情困在其中,如今虽勉强解决,但还是让对方做出了妥协。
“徒儿知晓师尊为难。”乐幽轻轻抿唇,他虽会有酸涩之意,可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选择,是他让师尊为难了,“徒儿愿意融合。”
宗阙看着轻轻垂眸的小徒弟,起身走了过去,摸上了他的头道:“此事是为师处理的不够妥当。”
乐幽轻轻抬头,与他对视时心脏跳的极热:“徒儿知道,师尊定是尽力了。”
师尊自幼疼惜,只是心悦这种心情,似乎还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宗阙看着小徒弟眸中漾着的水光,那是全然的情意和谅解,不管哪一面,他都是心肠柔软的,只是面前人的情意因为纯然而丝毫未能掩饰住,这样的情意会感染人,会让人想要好好呵护。
宗阙放下了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你若觉得委屈,只管于为师言说。”
“徒儿知晓。”乐幽与他对视着,轻轻启唇,心动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传达,“师尊放心……”
从前可任性,因为是师尊疼爱,而如今却反而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
二人视线并未偏移,情意如丝,这样毫无遮掩的情意更是如同丝丝绕绕的勾连,颇有几分难舍难分。
宗阙垂眸看着他,沉下了气,他觉得还肖再等一段时日,但情关一开,便似乎如同泄洪的水闸打开一般,那双极漂亮的眸中全是不舍之意。
宗阙摸着他的颊,看着青年眸中划过的羞涩与期待时,另外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身,将人带入了怀中。
心悦之人相拥,本就是世间极致美好之事,但因为身份的差异和长此以往的敬仰,又让这个拥抱多了许多的紧张。
“师尊……”乐幽被他的气息包裹,抬头对上那双眸时不自觉的轻声呢喃。
“别怕。”宗阙低头,吻落在了他的眉心处。
乐幽睫毛轻颤,抬眸看向他的唇,心已乱到了极致:“师尊,我想……”
他终是想的,与不甘无关,只是单纯的想要触碰,想要更亲密一些。
宗阙垂眸看他:“对你来说太快了。”
看图与实践非是一回事。
“可是您与他……”乐幽这次是真的不甘了,可话未说完,已被宗阙低头吻住了唇。
吻是轻吻,似是怕吓到怀里的人一样,每一刻都透着怜惜之意。
只是青年羞涩,察觉唇上的触感时浑身略微紧绷,手指抓紧了衣襟,满脸晕红,睫毛垂下,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这实在是比想象中要不真实许多的事,脑海空白,满心中只有一件事在反复的流淌,然后迎接着那极为温柔的吻。
师尊的唇一点儿都不冷,反而很软,透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似要将整个人都化为灰烬才甘心。
一吻分开,宗阙低头看着青年轻轻颤动的睫毛,他的脸颊通红,不仅是眼角眉梢,连每一根发丝都似乎染上了他的羞涩。
他似是察觉了结束,睫毛轻抬,将那满目的情意展露,连眼尾都是红的。
小徒弟很乖亦很纯粹,他的眸中没有那么多对尘世的杂糅,许了心意便似乎能让人妄为,做的再过分也不会被拒绝。
“幽。”宗阙叫他的名字。
“嗯?”青年的声音中带着飘渺之意。
“此事无需比。”宗阙说道。
乐幽呼吸轻沉,轻轻垂眸,藏匿起了眸中的羞涩凑了上去:“师尊……”
此刻无关输赢,他只是想要这样的亲密,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好像给心中无法装下的感情找到了一个缺口,让它得以宣泄和传达,让心好像能够融化在其中。
若是能再吻的深一些,再抱的紧一些就好了。
……
情已定,界限打破,从前许多不敢做的事似乎都有了途径。
吻分开后,宗阙坐于凉亭之中时,青年也再不如之前那般别扭,即使满面通红,亦是安然的坐在了他的怀里。
“师尊。”乐幽靠在他的怀里抱着他,虽得宣泄,却似乎也因为放纵了情意,心口处被填的更满,但他已经不为这样的状态而彷徨了,因为他想要的人正抱着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你与他是如何切换的?”宗阙揽着他低头问道。
他只知他睡熟后会切换,但是并不止这一种方法。
“师尊想要见他吗?”乐幽抬眸看向他问道。
“只是确认。”宗阙说道。
“哼……”乐幽轻哼了一声还是答了,“意识深陷时便会切换,例如醉酒,或是调息,又或是睡着了都会切换。”
这是他一点儿一点儿摸索出来的,对方应是也知道,只是以往他都是通过传信或是一些事情来了解对方的大致性情,而师尊却是直观。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乐幽轻声询问道。
宗阙听到他的问题时沉吟道:“心地良善,虽遭苦难而杀伐决断,心却很软,会有些任性,有些肆意妄为,但无伤大雅……”
乐幽听着他的描述,勾勒着那人的性情,发现与自己想的好像有些出入,在师尊的眸中,那人似乎满身都是优点,哪里都极讨人喜欢。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徒儿在师尊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宗阙对上小徒弟不确定的神情道:“刻苦,坚韧,善良,有处事之能,偶尔有些任性,心肠柔软而敏锐,遇事即便畏惧,亦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待。”
他的声音平静,虽非句句夸奖,可如此高的评价却让乐幽觉得有点儿不像自己。
“徒儿在师尊心中这样好吗?”乐幽问道。
“嗯。”宗阙应道。
偶尔会有些脆弱,但小徒弟总是能很快处理掉那些负面的情绪,很坚强,以他这样的年龄而论,已经经历过很多修士一生都不会遇上的问题。
“那师尊喜欢徒儿什么?”乐幽有些期盼的询问道。
宗阙按了一下他的头道:“所有。”
他的脆弱,心软,善良,倔强,纯粹……所有的一切都喜欢。
乐幽眸光轻轻颤动,心中的热意促使着他吻上了对方的唇角:“徒儿亦是喜欢您的所有。”
在旁人眼中师尊或许是凛然而不可侵犯的,他亦敬畏,但在他的眼中,师尊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处处教导照顾,护他周全,为了护他可千万里奔袭,即便他偶尔任性也纵容宠爱,似乎永远不可撼动,但在师尊的心上,也会有感情的空缺,也会有觉得寂寥的时候,只是不轻易展露于人前,偶尔才能窥得一丝。
他虽寂寥,却不会勉强任何人,若非他情动,师尊与他只怕永远都是师徒。
宗阙垂眸看他,扣紧了他的腰身,他所想要的,便是如此。
“你的记忆融合有何征兆?”宗阙问道。
“目前已有两次,上次在酒城喝醉的时候开始的。”乐幽沉吟道,“第二次是睡着之后,会作为梦境,但又像是真的经历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