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宗阙抬手,将他发上原本的发冠取下,换了一方,别上了那枚簪子。
发丝从指间划过,乐幽感受着发顶的动作,看着他平静认真的神色,心中已热。
无论他的身上有多少谜团,他只知他果真是爱他至深,想要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处。
“师尊可否教徒儿炼器?”乐幽问道。
“可。”宗阙收回手说道,“想炼什么?”
“镣铐,若弟子在榻上不听话,您可将弟子捆起来。”乐幽捻着他的发丝撩拨他的下巴。
宗阙:“……心思需放在正途上。”
“是放在正途上,道侣合欢莫不是正途?”乐幽笑道,“师尊说是不是。”
“为师此处有。”宗阙神识探入了戒中。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嗯?”
然后下一刻双手被捆仙锁缚在了身后,想要再去撩闲已是不能。
乐幽惊讶回头,凭他的力道却是挣不开,他看向了面前静坐的男人笑道:“师尊竟是无师自通,不需弟子言说,便什么都会了。”
宗阙垂眸看着玉简,仿佛没听到。
“师尊……这绳子捆的徒儿好疼……”乐幽不见他反应,眨了眨眼睛,挤出了一些水意凑过去道。
青年眸中含泪,盈盈凄凄,极美亦极可怜。
宗阙对上他的视线不语,乐幽轻轻启唇,本以为要被松开时,眸上却被系了一方丝带,虽不至于压迫,却瞬间看不清周围了。
“师尊,徒儿看不到您害怕……”乐幽一时有些茫然,却被那有力的力道置身在了怀中,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平静话语,“一半心思需放在修行上,好好反思。”
乐幽:“……”
此番情况他能反思才见了鬼,他现在这副模样,只想行鱼水之欢。
炉鼎之身除了天生漂亮,净化灵气,天生就是敏感易情动的体质。
如此这般靠在心上人的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却偏偏不能动,不能看,当真是要将人折磨透了。
正道果然比魔道中人更会折腾人。
“师尊,徒儿知错了。”乐幽轻声呢喃道。
“错在何处?”宗阙的视线从玉简上离开,看向了怀中轻轻抿着唇的青年道。
他无一处生的不好,即使遮住了眼睛,那唇亦是姣好鲜艳,让看着他的人总会不自觉对他心软。
“徒儿应将心思放在修行上,而不是时时刻刻撩拨师尊。”乐幽放乖了语调说道,“徒儿真的知错了。”
他才不知错,从前修行成化神期后便是想着法的度过漫漫长生,看了一大堆合欢之事却无用武之地,如今他只错在修为太低,若到了化神期,绝不可能就此被捆住不能动。
不让他撩拨,无非是撩拨下去师尊自己会忍不住。
“嗯,再罚一个时辰。”宗阙听着他这略带悠扬的语调道。
“为什么?!”乐幽讶然,气的蹬腿,“师尊您控制不住自己就欺负徒儿!您有本事捆人,有本事直接上,有无合欢果又有什么要紧。”
“两个时辰。”宗阙的目光放回了玉简上道。
乐幽靠在他的怀里哀哀戚戚的抽气,却无人理他,他索性凑到了那颈侧,心一横,胆从心中起,一口咬了上去,却被抱着他腰身的手捏了一下后颈,浑身瞬时一个激灵,已是身热情动。
果然此种玩法要比撩拨千万遍要好玩的多。
越是未知,越是刺激好玩。
“还想延长?”宗阙问道。
乐幽轻轻应了一声:“师尊有本事便捆徒儿一辈子。”
青年唇角微扬,未受到教训,真将他丢在一旁不行,便只能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让他乖一点儿。
宗阙松开他的后颈,手臂托着后背,手指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碰过,怀里的青年浑身激灵了一下。
“师尊?”乐幽感受着唇角的力道,那种痒意却像是层层从心底窜起,手无法挣动,他的胸膛起伏着,却发现自己无可奈何。
“徒儿真的知道错了……”乐幽克制住自己去咬他手的举动认错道。
将碰不碰最磨人,这人怎么比魔修还擅长惩罚?
“嗯。”宗阙应了一下,却未停下。
直到两个时辰后,捆仙索收回,宗阙取下青年眸上的云丝时,那双极漂亮的眸中滚下了一滴眼泪,正正好落在了他的虎口上,似乎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虽知他是演的,可这双眸满是湿润,鼻息缓缓抽动,可怜到了极致。
“可知错了?”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知错了。”乐幽轻轻抽泣着靠在他的怀里,“师尊莫要再罚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不敢才怪,虽然磨人了些,但就是这样才好玩。
“知错便好。”宗阙说道,却不指望他能改正三日以上。
飞舟的速度不算快,两人虽说是要去寻合欢果,但如今无事一身轻,若遇仙城,自可游玩,若遇历练之处,乐幽自可前去磨砺剑道。
不论是为了长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修行之事都不可落下。
如此行走,待至乾州边界时已过了一年有余。
乐幽嗜酒,又有濯月相助,心境已圆融,修为自然通达,不过一年便已到了金丹中期。
乾州为合欢宗地盘,可此处极其广博,与中州一样,未必处处皆是合欢宗人,只是此处约莫是受了宗门风气影响,无论凡人还是修士,皆不似中州之地那般穿着严密拘谨。
男子有打赤膊者,女子自有穿短褂者,便是长服,衣衫亦多以飘逸为主,举止亲密,不避人者甚多。
宗阙二人出现在此处,一落地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只是碍于修为,便是有惊叹觊觎者,也不敢多看。
“师尊此次倒不让徒儿戴面具了。”乐幽看着此处风气,虽说一些目光是有些肆无忌惮,但是此处环境确实比中州之地让他舒适许多。
在合欢宗的地盘可没有什么师徒悖逆,修合欢之道者师父往往是要为弟子启蒙的。
“那时不宜暴露身份。”宗阙牵住了他的手道,“如今不必了。”
正道有正道的好处,亦有掣肘,他留在上穹仙宗并非为寻觅庇佑,而是在找他的踪迹,让小徒弟的成长有一方净土。
如今他心境已圆满,无谓再被环境所影响,正道规则太多反而掣肘,遵从规则,却也不必强加规则。
乐幽看着被握住的手,轻轻扣住时眼角眉梢皆现笑意,美人如梦似幻,媚骨天成,偏偏眉眼间有着一抹纯然,显然被保护的极好,未被尘世沾染半分。
如此情景,让不少人眼睛发直。
宗阙牵着人行走,已有人正面攻了上来:“如此美人,在下就收下了。”
剑锋直来,围观诸人或惊或叹,亦有人眸中有着艳羡。
“喂,我喜欢左边那位,勿伤了他。”有声音传来。
“一看就是正道中人,竟敢擅闯乾州。”
剑锋未止,其上剑光闪烁,前来修士无需御剑,已至近前,本免不了血染当场,先前扬言留手者已挥扇出手:“说了,让你……”
他的话语未尽,那提剑之人却停留在了男人眼前一尺之地,再不得寸进。
元婴修士的剑锋岂是一般人可抵挡,提剑之人使尽全身灵气,看着站在对方静静看着他的男人,神色已变了:“化神……”
宗阙牵着人前行,错身之时那剑已断裂成数节,其中一道光芒没入了那人的喉咙,周围皆静。
化神修士,九州中化神修士看起来百位之多,可是对比浩如烟海的修士,便知那般境界如何难以到达。
元婴期在此方仙城已是顶尖,却不想竟是碰上了化神。
乾州之地虽然风气开放,不似中州之地那般处处管束,可想要强抢亦需要有实力,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的最高法则。
方才发出妄言之人纷纷低下了头,皆是屏气敛神不敢言语,化神修士若怒,轻而易举便可移山填海,毁一城自不在话下。
乐幽在这般仿佛凝滞的氛围中被牵着向前,他的目光从宗阙身上离开,落到了那执扇之人的身上,那人错愕,却是以扇遮面,朝他行了一礼,倒是还知轻重。
他是美人,别人看他总是想一亲芳泽,但在合欢宗人眼中,师尊这样的才是美人。
面容俊美,气息强悍,若得合欢,必然能得心满意足,不仅是修为心满意足。
倒是有眼光,一眼就看上他的人。
宗阙感受到身旁的略微停滞,回眸看着青年收回的目光道:“在看什么?”
“徒儿觉得此处比中州之地热闹的多。”乐幽跟上了他的步伐笑道。
“若是喜欢,可在此处久居。”宗阙无意拘束他的性子,从前只是不想他在成年之前看到这么多混乱。
“多谢师尊。”乐幽笑道,“只是合欢果在合欢宗之内,您要去见虞娇儿吗?”
“嗯。”宗阙应道。
“哦?您若问她要,她必然要提双修之事。”乐幽悠悠道。
他可还记得虞娇儿对师尊的觊觎。
“她很识时务。”宗阙说道。
“您还真是了解她。”乐幽轻哼道。
宗阙:“……”
他二人远行,那之前提剑的修士却缓缓倒了下去,血液渗出,却无人敢上前。
元婴修士强悍,但在化神修士面前仍然不值一提,跨一阶便是天壤之别,跨级挑战往往可在同境界内,却不可越过。
如此冒犯,死了也是正常的。
“我好像在何处见过那人。”
“似乎是寥郅尊者?”
“什么?那他与徒弟那般亲昵?”
“难怪会退出上穹仙宗……”
“嘘,不可妄言。”
此事虽可背后议论,但是化神修士就是化神修士,如今其无宗门束缚,便是被杀了,也无处说理去。
他二人现身,当日寥郅尊者退出上穹仙宗的事情也有了解答,此事传播极快,口耳相传,再加探查者密信,不过一月便已传遍了九州之地。
“采补弟子者杀无赦,不知他这师徒悖逆者又如何算?!”太衍宗主扫落了杯盏。
“如今他退出上穹仙宗,去了乾州,也算是堕入了魔道,可要讨伐?”
“如何讨伐?当年血竭可是被他一剑斩了,此时讨伐,莫非想要再折几位化神修士,让我太衍药宗彻底陨落下去?”一座上之人说道。
“此事也并非只有太衍药宗,正魔两道皆被其斩落过不少人,若有契机,未必不能让他陨落。”
“他是化神修士,可他不还有个徒弟呢,若是斩落,足够他神伤。”
“不知是何契机?”有人问道。
一时却是无人言语。
……
各处对此事皆有议论,虽有声讨上穹仙宗上梁不正者,却被其以寥郅尊者不属于上穹仙宗而反驳,再三纠缠妄言者死了一二,此风很快被压了下去,不再流于明面。
而原本在上穹仙宗消失的寥郅峰出现在了乾州的一块空地上,似是要长居那处,反而让一些人忧心寥郅尊者就此加入魔道。
“若入魔道,岂不是此消彼长?”
“不过是结道侣,又非是采补,师徒又有何妨,乾州那块地方师徒算的了什么。”
“上穹仙宗本就难保首位,如今魔道再盛,正道岂不危矣?”
“不过是一位化神修士,哪里会影响那么大?”
“同境界者相斗,往往非自爆难以轻易灭其性命,寥郅尊者一剑便可灭同为化神后期的神魂,你以为正道中有几人能挡得住他一剑?”
正魔两道对此议论纷纷,合欢宗人梦醒之时,却是发现那处峰头就坐落在合欢宗外不甚远的地方。
虽隔千里,可寥郅峰上可破云端,那层峦叠嶂的云层不过在其半腰,方圆千里一片平坦,以修士之能,自然可观。
“宗主,这可如何是好?”一身粉衣的男子愁眉不展。
那么一尊大神就在门口,瞬息可至,若真是对合欢宗有念头,谁也不是对手。
“放心,寥郅尊者欠我一个人情。”虞娇儿靠坐在座椅上,抚摸着自己的寇丹道。
“哦?是何人情?”男子来了兴致。
“我救了他徒弟,可惜他不愿与我双修。”虞娇儿叹道,“听闻他如今与弟子要在一处,那可是个美人,或许是开窍了。”
“我倒是听说过乐幽之名,有我美吗?”男子美目流转。
虞娇儿瞧了他一眼嘁道:“比你美,你还修饰了各处,他无需修饰便是天然绝色,不过……”
虞娇儿蓦然起身嘶了一声道:“如今开窍,或许也有可能加入合欢宗,本座去瞧瞧。”
她直接从座位上消失。
……
寥郅峰落定,方圆千里皆是花树林木,便是站在峰顶,亦能闻到些许清雅甘甜的香味。
宗阙在此处设下了数重结界,乐幽则立于峰顶眺望着远处的合欢宗,重回一世,那片红海不变,荼靡花开的极艳,在艳阳下却不像血红色,反而氤氲成了一片红雾,又缓缓消散,散发着极其甜腻的感觉。
“喜欢那里?”问询声从身后传来。
乐幽未转身,直接后仰,靠在了他的怀里:“徒儿曾经是那处的宗主。”
“现在想做亦可。”宗阙说道。
乐幽略微抬头看他,伸手摸着他的颊笑道:“还是算了,若是做了宗主,总有诸多牵扯,师尊答应徒儿要游历各方的。”
此生他不想再与那处有太亲密的牵扯,而且那群如狼似虎的人若见了他的师尊,岂不人人惦记。
“嗯。”宗阙应道。
“何时去要合欢果?”乐幽扶着他的手道。
“已经来了。”宗阙说道。
“嗯?”乐幽抬头,只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浮现当空,见他看时,虞娇儿朝他招了招手。
除了她,另外一人亦是熟人,虽是男子,却着一袭粉衣,身上似染了脂粉的香气,眉目却生的极好,一举一动都透着媚意。
合欢宗护法,虚琉,此时应是化神初期。
二人对视,虚琉眉梢轻挑,以折扇轻抵着口说道:“还真是适合合欢宗。”
“不想死就闭嘴。”虞娇儿笑着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朝那结界中执了礼,“寥郅尊者,娇儿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结界打开,二人入内,才得观此处全景。
宗阙打算松开怀里的人,却被拉住了手。
“尊者许久未见。”虞娇儿落地,任由衣领落在手肘处,看着他二人亲昵的姿态道,“二位真是般配,如今入我乾州,尊者可是想通了?”
“此次来是要一枚合欢果。”宗阙揽着怀里的人说道,“可用宗主想要之物换。”
“哦?当年尊者就欠娇儿一个人情,合欢果难成,五百年才得一枚,不如三人一同修行。”虞娇儿笑道,“尊者觉得怎么样?”
“虞娇儿,你想死吗?”乐幽唇角轻扬,笑着问道。
虞娇儿对上他的目光,霎时有背后一凉的感觉,金丹修士应不至于对她有如此影响,可那双眸中的笑意却好像夹杂着无尽的恶意,偏偏透着些许熟稔,与之前还会害羞的美人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