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没回答。沉默了片刻,她闭上眼睛,说:“要是我走了,他想找我和好也找不到了。”
“他可以去翠霄山庄啊!”
“不会。”小蝶深吸口气,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苦涩地笑了笑:“他不会去他干娘不喜欢的地方!他没有挑我走的这条路。”
小蝶执意在客栈里等了三天。她没指望别人陪着她一起等,但景渊等人却都没离开。“他怕我跑了不成?”小蝶的小人之心稍稍蠢动。“我又没拿着他什么把柄,又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还真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第四天的清晨,客栈大堂里一阵骚动——小蝶当时正坐在房间里发闷,这嗡嗡的喧闹衬合着她心裏的焦躁,让她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了上来。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啊!不怕惹一整天晦气?!”小蝶一把拉开房门,扯着嗓子冲大堂里吼了一声。换了从前,她未必敢这么猖狂地招惹是非,但眼前的心境和环境却让她忍不住放纵自己一次:反正天塌下来有景渊和辛祐这样响当当的靠山顶着……
她还没来得及发起第二波冲击,就看到她的大靠山——景渊大人——铁青着脸从她门前匆匆走过,奔自己的房间去。不寻常!实在太不寻常了!小蝶被景渊绷紧的面孔吓了一跳。这是那个看似文弱的景渊?怎么走路都夹着一股厉风,直劈人面——难道他不只是精通毒药,还是个武林高手?小蝶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瑟缩着倒退了一步。
景渊的房门刚刚“哐”一声摔上,辛祐也匆匆出现,路过小蝶房门的时候,神色凝重地冲小蝶摆了摆手——什么意思?小蝶伸出自己的手,模仿辛祐的姿势挥了挥——他把小蝶想得太聪明了,她可不擅长猜哑谜……好像是说,别惊慌?
小蝶心裏一惊,出了什么让人惊慌的事情吗?
辛祐轻轻推门进了景渊的房间,赵兴、冯骏和张忆娘也拧着眉头走过来,但显然并不打算跟到景渊的房里去,只是远远地看着。
“张婶!”小蝶冲张忆娘招手,压低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张忆娘凑到小蝶身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景渊的窗户,也压低了声音:“翠霄山庄让官府端了!”
“什——么?!”小蝶惨叫一声。虽然张忆娘连忙捂住她的嘴,但景渊和辛祐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充满激|情的高音——小蝶分明看到景渊的窗户“咔啦咔啦”抖了两下。
辛祐呀辛祐!平常看你满老实,难道暗地里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小蝶心裏像打翻了药罐子,一股苦味直冲到舌尖。看来老天真的要灭了她易小蝶。为了翠霄山庄,她还和哥哥闹翻,现在却又出此变故……她心裏叽里咕噜翻腾着怨天尤人的台词,嘴裏沮丧地问:“张婶,这事儿是谁传来的?”
“就刚才,翠霄山庄的护院林九和宣宁王的跟差一起来通报的。”
“宣宁王?!”小蝶瞪大了眼睛,“宣宁王谢无缺?”
张忆娘点点头,“翠霄山庄在宣宁王的封地,逢年过节辛使者都要贡给宣宁王大把大把的黄金,让他在白道上罩着。这么些年来也相安无事,偏偏我们不在这几天,宣宁王和威远王把翠霄山庄全灭了——宣宁王派人来,说是黑鹰党一向是朝廷要务,他也架不住,所以只好和威远王同行,好歹能给翠霄山庄留个活口……这不是找借口么?我们什么时候缠上黑鹰党?”
小蝶只觉得脑子“空”一声,裏面幻想的前途都被这一声闷雷轰到黑暗中去了……
景渊攥着谢无缺写给辛祐的信,手不住哆嗦。
裏面的大意很清楚:“……阿祐呀阿祐!你好好做你的药、赚你的钱,痛痛快快过日子多好,干吗和黑鹰党掺和?这个麻烦你能扛得来吗?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兜不住这么大的乱子呀!你也知道威远王的为人——一提到黑鹰党,他就跟神经错乱似的,非要把相关人士杀个片甲不留,偏偏朝廷喜欢他这种极端的个性,把一切和黑鹰党有关的事务都交到他手上。要不是我这次和他同行,打着‘逼口供’的名义留了三十几号人,你的翠霄山庄就真的全灭了——不说这么多了,你别回来,随便到什么地方去避风头吧。”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景渊一拍桌子,“黑鹰党?亏他们能想得出来!祐,这个谢无缺抽了哪根筋?这样跟我们过不去?”
辛祐神色凝重,缓缓摇头,“我看他不会找这种麻烦。他的王位靠的是祖上荫庇,在地方上虽然混得不错,但朝中没几个心腹的人,他哪敢把黑鹰党这么棘手的乱子惹到自己的封地上?他又是典型的声色犬马之徒,每年不是我给他贡着,他多半年得喝西北风去——他怎么会害自己的财神?您刚才离开大堂后,我问了林九几句话。他说威远王一直严密封锁着山庄周围,所以他迟迟不能来报。这次还是宣宁王找人带他出来。”
“这么说是有人陷害我们?!”景渊挑挑眉头,口气更加不善,“会是谁?”
“以我们的势力,恐怕没人敢这么干。”辛祐小心地回答。
“依你说,我们是真的和黑鹰党扯上了?——无稽之谈!”景渊站起身,狠狠哼了一声,“难不成你怀疑自己的人?”
辛祐咬了咬牙,一低头,对景渊说:“林九还说,威远王是追着一个人的行踪,一路追到翠霄山庄。要不是宣宁王拖绊了他几天,恐怕我们没离开的时候,他就血洗翠霄山了——”
“是谁?!”景渊的脸色一沉,心裏忽然冒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