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跟着其貌不扬的潘子走到天黑的时候,终于知道了一件事。
江湖,是存在滴。江湖奇人,也是存在滴。
真无法想象一个人的手能快到什么程度,手一翻,能多出一个刀片、或者一个针尖来;手再一翻,多出来的东西会倏忽不见,接着再翻,估计别人身上的东西就要不翼而飞了。你要觉得他光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更能打,在二葫芦当托的地方,也有一群混子,其中似乎有人认识潘子,几个人围着都不是对手,他双手出拳的时候,或在颈部,或在腋下、或磕小腹、或敲脊心,往往是一个照面就能放倒一个人,等闲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你认为他也能打,那就更错了,还有看人,眼光很独到,小木知道的平时几个滑溜、奸诈的小家伙,全部被他挑出来了,这识人眼光把小木给看愣了……尼马,把混子里的精英,可都挑走了,净剩下像大小葫芦那样的蠢货了。
到晚饭的时候,那被挑到了四位,次弟到了三江酒店,小木依照老瘸的安排,给订了包间,酒席,四个人诚惶诚恐地来了,此时的待遇已经变了,上座,敬酒,一席山珍海味,把饥一顿饱一顿的四个混子,看得直咽口水。
小木看着笑吟吟的潘子,惊惧间又有几分惊恐,像这样的江湖奇人,他是不敢招惹的,就咱这好吃懒作的,玩什么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啊,所以表情显得极其尊敬,开席亲自敬了潘子一杯。
“别客气,干得不错。”潘子笑着道。
“都您挑的,我可什么都没干。”小木道。
“我不是指这个,能把这群小家伙组织起来,而且没被派出所提留走,就相当不错了,我去年回来时候,老瘸的人特么有一半都蹲在拘留所里。”潘子笑着道,言下之意,被警察提留走,多耽误招聘啊。
小木却是在想,我擦尼马的,贼娃子招聘敢情和大学一样,一年一招?
面上可不敢讲,他笑着问着:“潘哥,那看来这几位得委托您照顾了,年纪都不大,在我们这儿也就混个吃饱,我们也没能力给他们更多。”
“已经不错了。”潘子像是很欣赏小木似的,回敬了一杯,放下酒杯时,筷子示意着:“嗨,怎么都不动筷,吃喝,放开吃,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走遍全国……呵呵,刘洋,想跟潘哥走吗?”
那位刘洋啃着鸡腿,想都没想就点点头:“想!”
甭郁闷,被遗弃在社会的最底层,只要有机会,都会拼命抓住的,平时为了抢发小广告都会打得头破血流,何况是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呢?小木看着心下有点恻然,这一去,恐怕世上,又要多几个来无踪去无影的贼。
一尾殷红的大虾挟进的小木的盘子里,他懵然抬头,正和潘子的目光相遇,潘子神神秘秘笑笑,小声问他:“你好像很担心?”
“有点,不是我说难听话啊,潘哥,他们,包括我,都是炮灰出身,你们找的人不会是……”小木犹豫问着。
“是什么?”潘子问。
“是让他们……垫背吧?”小木声几不可闻。
“看来你混的时间还不够久,这个很重要吗?就我都是垫背的,你在这儿,不也是?讨个生活而已,别觉得没人把你们当人,其实要混下去,要混得好,那自己得把自己不当人。”潘子小声道,无言地拍拍小木的肩膀,以示安慰了。
饭间,电话来了,铃声一响,潘子的耳朵竖了竖,明显动了动,小木也不避嫌,一看手机道着:“潘哥,那对葫芦兄弟的,看样子是想跟您啊。”
“那俩蠢货搁老瘸手底几年了,数钱数都数不对,我要他干嘛呢?”潘子不屑道,根本看不上,只是有点奇怪地道着:“也就邪了,在你手上倒好使了,你不知道他俩多能惹麻烦,前两年在派出所里,比在外面呆的时间都长。”
说到葫芦兄弟,那几位低头哧哧笑,潘子对这几位可是喜欢了,一人面前一瓶,一挥手,喝,都别客气,喝好喝倒喝醉一场,明儿起来,你们就和这儿的操蛋生活告别了。
小木接着电话,一捂道着:“哟,潘哥,这俩货居然摸这儿来了……要不,我去打发了他们。”
“算了,叫上来一块吃吧,那俩活宝挺好玩的。”潘子笑道。
小木起身去接,下楼出门,一对葫芦兄弟各提瓶好酒,拉着小木,精神头格地好,大葫芦求着小木给说说好话,二葫芦眼巴巴看着,似乎也有此意,小木懵然不解问着:“啥意思,咱们过得不错了?不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啊。”
“木少爷,你也应该跟着潘子混,跟潘子混的兄弟,都出头了啊。”大葫芦道。
“你听谁瞎说的?”小木故意刺|激道。
“真滴,原来也是仓基那片拉皮条的,被潘子看上,去年年底我见着一回,都尼马自己个开上车玩了……真的,才过了几个月。”大葫芦道。
“您别不信,跟我们一起来的二毛子,拽大发了,有回我在大西洋酒店见了,他都装不认识我。”二葫芦道。
两人说着近两年,跟着潘子发家的,有那么三两个叫得上名来的,都是一转眼小JJ成了吊,拽得不得了,小木凛然心惊地听着,心裏瞬间跑过一万只草泥马,这真是人生或游戏,敢情仓基那片混子聚集地,就是盗窃团伙的新手村?
“走走,别抱太大希望啊,潘哥那神手,你们学不来啊……你看你自己,人胖得像头猪,手粗得像萝卜,你能偷了么?”小木斥大葫芦,这些日子生活太美好,人像吃了饲料一样往起催,二葫芦也没落后,就少一圈,他不服气地道着:“咋不行了,我们哥俩有优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