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么?”
“没错,是他。”
“注意,环境太差,不利动手,等一会儿。”
“知道了,我们盯着……”
车里,又一轮抓捕即将上演在六安市,自庐州风尘仆仆赶来,找到目标已经天黑了,目标方定军,此时正揽着一位妹子,和两男喝得兴起,夜市街上,店铺林立,饭桌自店里直摆到路上,这种条件肯定不利于抓捕了。
咕…咕…有人的肚子在叫。
车里窝的都看向花哥,如花怒道:“看什么看,老子早饿了。”
“孙总,等会儿,您一定得等会儿。”徐健安慰着,这位编外协警,地位可比队员们高多了。
“孙总,一会抓完,我们请您。”一位队员道,客气到无以复加。
有道是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如花的豪放已经征服这些糙爷们了,请吃不心疼,干活不叫累……哦他不用累的,本来就有多动症。不过在警员们看来,像这样不讲报酬不缺钱的协警,这年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就有一点不好,脾气不怎么好,老嫌刑警水平不咋地呢,这不又怒了,他斥着:“至于么?上去围着摁住不就行了,不听话揍一顿。”
“哟哟哟,孙总,我们不和您一样啊。”有位队员笑道。
又一位解释了,人多杂乱的地方,你可知道有多少手机和摄像,一不小心给你传网上,又是暴力执法,现在执法比违法难啊。
“这我就不愿意听了,碰见坏人,咋,还去商量了:亲哦,您别跑了,让我抓着你?”如花刺|激道。
众人一笑,徐健赶紧压住,又来安慰如花稍安匆躁,如花瞅瞅那仨喝得兴起,捋袖子光膀子大扎啤,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他说了:“贱哥,您这样是不对滴,这号喝法,能特么喝到二半夜……那不旁边还有妞不是,喝兴了,绝对找个地儿干一炮,你让兄弟又等到二半夜啊?”
“哇,这你都知道?”徐健不信地道。
“这不正常么,我兄弟乐子手底那群货,还不都这样……不能等,一等又耽误一天,你就抓着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如花道。
这是实情,底层这些混球,谁活的不是醉酒当歌?抓抓审审等等估计又是一夜难眠了,外勤队员已经习惯这种黑白颠倒的时差生活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如花这么替大伙着想,还是赞得了好一片赞声。
“切切……别拍马屁,我告诉你们个简单办法,去把他诱过来,诱到那儿,楼转角,都撒尿那地方,摁住带走不就完了,咱们省点功夫吃饭,还能赶上回庐州呢。”如花提议了。
“诱过来?这陌生地方啊,情况不熟悉……嗨,别下去……”徐健一下子没防住了,如花跳下车了,一吼如花一回头警示着:“再管老子,我喊警察啦!”
“哦哟,孙总……咱们一伙的,您可千万别这样……”徐健吓坏了。
“那听我,到那转角等着,我把他给你们叫过来。”如花牛气哄哄地道。
那些警员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眼看着孙总大摇大摆就去了,徐健惊得赶紧给另一组任国梁汇报,又派了一位小个子,悄无声息地保护上了。
话说花哥是相当淡定滴,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犄角旮旯的小毛贼还真不在他眼中,他在路口,买了个猪蹄啃着,边啃边穿着冒着烧烤烟的巷子,向方定军这个嫌疑人靠近。
不对,似乎打不过,那丫胳膊上乌七八糟纹着骷髅,咧开的胸前一片毛,口阔环眼,一喝酒半大杯,看样子也是个悍人,让如花犹豫了一下下。
“小样……装黑涩会,我艹,看花爷怎么整你……”
他边啃边走,目光游移着,回头时,车已经撤了,换位了,两位队员快跟上来了,估计要把他拉回去,他看看方定军身边那个染毛的漂亮妞,突然间灵光乍现,有办法了。
嘴裏叼着猪骨头呸一吐,蹬蹬蹬往那桌的店面里走,一下子把上来的警员甩在后面了,那两位不敢贸然靠近了,眼看着花哥单枪匹马就靠近嫌疑人。
“咦?这不红红么?”如花转声,认那位女人,那女人被如花的颜值吓得尖叫了一声,愕然了,如花笑着道:“看看,认出哥来了吧?”
“他谁呀?”方定军几分醉意,不悦道。
“我不认识。”姑娘傻眼了,然后说:“谁叫红红?”
“哥又不是不给钱,装什么纯呢?瞧瞧这小脸,都瘦成啥啦……哎哟,胸也小了,我就知道你日子过得不好……”如花说着,一拧那姑娘小脸蛋,一摸那姑娘的小胸脯,那姑娘傻愣愣地看着,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气炸了,臭油手摸了她一脸一胸,她拎着啤酒杯子就砸,可那还砸得到,摸了把便宜的如花,早兴冲冲拔腿跑了。
“我艹,摸老子的妞……”方定军省悟了,抄起酒杯喊着就追上去了。
“我艹,上。”那俩喝着的,拎椅子、抄瓶子,迟了一步,紧追不放。
如花撒丫子飞奔,撞翻了几个摊,眼看着方定军喊着就追出来了,他路过一位队员身边喊着:“绊后面的。”
“哦……”那队员一点头明白了,说时迟,那时快,方定军飞奔而过,他下意识一伸腿,叭唧,追出来的跌了个狗吃屎,第二个啪唧,来了个叠男汉。
前面的恍然不觉,看着如花一拐,他跟着就拐,冷不丁围上来一群,勒脖子别胳膊瞬间把他制服了,如花拐回来了,抢着兜头给这人一套,哈哈笑着道:“瞧瞧,这办法管用不?”
“快走……市场管理来了。”警员们带着嫌疑人迅速上车,对孙总已经佩服到无语了。
如花一瞅后面,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喊着:“摸你妞咋拉……我哥是市场管理的,弄死你……哥,就他们还想打我,揍他们。”
嗯,俩管理员糊里糊涂看,那俩刚爬起来的不服气,揪着管理员质问,两句不对,劈里叭拉耳光拳头,迅速打成一片了……
……
……
嫌疑人方定军,男,31岁,捕前系六安市某安防安保公司临时人员,经查实,曾从戈飞飞手中购得十万面额的假币。其犯罪事实正在进一步核实中。
六安市落网的实时信息,显现在樊赛丽的手机上,他装起了手机,迈步进了刚刚腾出来的证物室。
两周,自王寿和之后,已经落网了以戈飞飞为首的十二个人,省刑警总队及地方刑警先后在七地市秘密抓捕,成果……那,基本就都摆在眼前了。
假钞,全部是假钞,按嫌疑人、出现地点、金额一一标注,数位经侦人员正通过仪器,对不同地方出现的假钞进行鉴别,不过以樊赛丽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同一窝的,很多字冠都是统一的R7,一个模板的成型没有那么容易,那改动就更难,很多假钞制造者,做出的都是同字冠同号的钞票。
“怎么样?有发现吗?”樊赛丽随口问。
“暂且没有,一人经手的,来源看样是相同的。”一位经侦道。
“你呢?”樊赛丽又问。
另一位眼睛不离显微镜,随口道着:“没有发现,成摞的号码是相同的,就是部里追踪的R7,除了滨海那二百万,就数咱们这儿了。”
“那这张呢?”樊赛丽看到那几张样片,美钞,百元面额的。
“制作精良,凹版印刷,配色精准,别说外行了,就咱们这些内行不经常接触,一下子也分辨不出来……但美钞在国内的销量也大不了,大部分都流向黑市了。就即便泛滥,也不应该在咱们这样的落后省份,在沿海倒是更有说服力一些。”另一位经侦道。
樊赛丽拣了个座位坐下来了,她痴痴地盯着塑封袋的一张美钞,话说这些平均三千工资的警察们,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钱币的,连比对的样本都是从中行购回来的,还请了银行几位专家详细给讲解了一番美钞的鉴别特征。
人民币、美元……两样假钞交互出现,其实专案组的方向是,沿着王寿和交待的线索顺藤摸瓜,把窝案、并案,以及交叉犯案的一网打尽,从中寻找可能存在的突破点,可惜有点事于愿违了,似乎捕回来的都是小鱼小虾,顶多是换点假币想办法折腾出去增加收入。
一张百元大钞批发只要十块钱,批发商挣五到十元不等,到零售手里,那可就要当真币用了,全省已经多地出现了混乱,特别在落后县镇一级,假币对于经济秩序的打击能引发什么样事你无法想象,曾经有收牲口、收粮食的奸商,给一村养殖种殖户的都是假钞,结果导致了一村老百姓围堵派出所。
这个上面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破不了案子,抓不到坏蛋,就是警察的责任!
樊赛丽忧郁地捻着钞票,案件推进,习惯的焦虑和案情一同来了,一直以来案情是下行,而不是上行,自下而上的路是被堵着的,这其中你找不到那个关键的人物,就无法揭开上层的组织及人员,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你抓到多少小鱼小虾都是无济于事的,这些人会等风声过后,再找一批分销,然后很快又会像瘟疫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蔓延开来。
关键点…关键点…这个关键点和关键人物,是谁?
是王寿和?是戈飞飞?还是被捕的这些人里某一个?
她思忖着,看着呆板的钞票图案,却意外地想起了滨海那位奇葩线人,她奇怪地在想,如果这个人,说不定会有办法的……对呀,这个的思维,可比当警察的缜密多了,能从一个简单的捎货线索找到拐王,说不定……她念及此处时,像触电一样,摸出了手机,拔通了党爱民的电话……
……
……
“什么?可把你想得美的,你以为他是容易请的?就容易,这回恐怕也请不到了……不是我推托,是这么回事,滨海上周处决了一个死刑嫌疑人,这人是火光行动的一个重大嫌疑人……不是旧案,他和这位的妹妹,有点那个那个……哦哟,反正我说不清这蛋疼的感情事,就是感情受到伤害了,我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党爱民解释了一通,樊赛丽的烦躁地挂了电话,却是连再见也没说,他悻悻然在审讯室外抽了一支烟,越想越窝火。
抓这个拐王就累了个半死,等抓回来了才发现,刚开始呢,那丫不愧是靠嘴吃饭的,铜嘴钢牙,一开口能噎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