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何处坐下,我一直看着他,仿佛他要跑了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看他,只是此时他蹙眉的样子让我想到了爸爸。男人思考问题的时候其实是异常有魅力的,只是此时何处的魅力有些沉重。
何处突然站起来,笑着对我说:“要不要去长城?”
我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何处这么大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迈开步子走了。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就直奔长城去了。
路上,我疑惑地看了几次何处,我想判断一下他是不是一切正常。可是何处总是换了一张淡定的脸给我。
终于到了长城,我们沿着摸不出年代的古墙行走,我突然觉得红尘如梦幻,这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也不过徒留几块残垣,你用手一触,除了心裏的感叹,什么都没有。
何处突然在我旁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这古墙其实不是历史,它只是想证明历史曾经来过。我们也会成为历史,只是还没有证明存在。”说完,自己对自己领悟一般地笑笑。
我看着他,仿佛他与我心有灵犀一般,我说:“所以,我们不必徒生烦恼。”
何处终于是由心地笑了。
我看到他眉宇的舒展,终于放了一颗心。
何处随欢快地爬起了长城,我跟在他后面。我们一直向前走,长城长的没有终点一样,就像人生。太阳渐渐显出疲倦的样子了,我和何处也停下来休息了。
何处看着远方,回忆一般地说:“这是我第二次来长城,第一次是和林海一起来的。那时我们刚大学毕业,他说要带我做回好汉,然后我们就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从何处的语气里捉摸出一点其他的味道,我看着何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难道你怀疑林海?”
何处明白我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起初我是想到他的,因为广告的事情他是唯一从我手上接触过这个计划的人,只是他知道的并没有这么详尽。”稍后,他又说,“但是,来了长城,我突然相信林海不会这么做,对他来说,这不值得,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具有巨大价值的兄弟,无论是友谊还是财富。”
我想到林海的笑容,我也相信林海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仅仅因为一个人的笑容我就相信他了?这未免有些草率。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两人都沉默,这时候何处的电话响了。
何处一看来电显示,匆忙地接了电话,他叫了一声爸,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睁着的眼睛开始变的没有神采,我看着他,问:“怎么了?”
何处没有说话,但是他眼里忽然之间就掉下了一滴泪。
我呆在那里了,我不知道此时我该做什么,我的两只手举了举还是放了下来。
何处默默地挂了电话,擦了刚刚流出来的眼泪,满面的悲哀已经叫我猜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扶着城墙,缓慢地,无限留恋地说:“妈妈她走了。”
我心裏还是一惊的,即使是一个曾经叫我痛恨的人,但是无论怎么说这个人都和我有着某种关联,那个和你有关联的人突然离开,你回觉得生活在某个地方变了味道,因为有些游戏规则突然就随着那个人的离开不存在了。
我看到何处悲伤的模样,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给他一点不算安慰的安慰,但是我伸出手,在犹豫的空挡却被何处的手抓住了。
他依旧那样悲哀地看着我,以至于我觉得他是应该这样抓着我的。
他对我说:“你该原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