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彤裂裂嘴正想说话,背上的痛一阵传来,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
秋枫在旁边架着李云彤,虽然感觉到她从两条腿到胳膊都在微微颤抖,原以为她是因为受了惊吓力气不足,这会儿才发现她们脚下竟然有血迹,检查后连忙沉声道:“世子爷,公主背上有伤,咱们得赶紧带她回城,找个郎中看看。”
冬晴看了惊呼,“天!公主背上的刀伤好重,得想法赶紧包上。”
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法疗伤,只能从随身行李里拿出件外衫,撕开做绷带,再加上随身带的金疮药洒几瓶子在刀口上,然后绑好,再用件披风挡着。
尽管李云彤一直咬着牙忍,但到了后来她还得痛得脸色惨白、眼泪汪汪,对着李景恒娇娇怯怯的说:“哥哥,我疼。”
李景恒一直背对着在树下正包扎伤口的李云彤,听到,这话他也只能头都不回的吼帮着包扎的秋枫,“你轻点,没听到公主喊疼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其实只有十六岁,别人家的女孩子这个年龄,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仆妇们不听话,嫁的夫君喝醉了酒,小妾们总是找事……可他的妹妹,自从和亲的消息下来后,就总像活在刀尖上。
如今还只是外患,看不惯吐蕃的,想破坏唐蕃友好的,就已经处处都是危机,连在路途中,吐蕃迎亲的人都时不时与大唐送亲的队伍起小冲突,那个恭顿副相,显然是吐蕃那边不赞成和大唐联姻的……
等到了吐蕃,妹妹她还要应付那个尼泊尔的公主,三位藏妃,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内忧外患,她能行吗?
想起从前那个念头……待李云彤包扎好,李景恒低声对她说:“妹妹,不如借此机会,你逃吧,不要去吐蕃和亲。就说你在山上遇袭,刀上有毒,毒发身亡……来个死遁。”
李云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且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这裏所有的人都能够保守住秘密,你和父亲作为送亲使臣,没能护我平安到达回去后该如何交代?”
李景恒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护衞不周,大不了罚些俸禄,降几级官职,和你的幸福相比,这些不算什么,就是父亲大人,想也是愿意的。”
李云彤感激地看着哥哥,“我知道家人对我的好,正因如此我也应该有所回报,而不是只顾自己的幸福去连累你们。从前父亲犯点小错,都能够被人扯那么大挼了官职,何况是唐蕃联姻这样的大事,天子不会轻饶的。再加上有人乘机落井下石,踩上几脚,咱们家,甚至家族都完了。”
不待李景恒再劝,她就藉着秋枫的搀扶站起身,“没事的,哥哥,咱们下山。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李景恒抿住了嘴角,他蹲下身子,“来,哥哥背你下山。”
李云彤冷汗直冒,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下去几十步有个半山台,上山时我看到那里有许多挑夫,还有春凳,刚才已经让冬晴去叫几个来,哪里就需要哥哥费力气?等到吐蕃赞普接亲的时候,哥哥再背我上花轿就是。”
李景恒看了妹妹一眼,见她神情不像说笑,便挑了挑眉道:“你先前一直怅然不能在这渭州府多停留几日,这下可好,你得养伤不想呆也得呆了。”
“不妨事吗?”李云彤高兴地问,“真的能多停留几日吗?不是说,吐蕃那边希望咱们早点到吗?”
李景恒没好气的说,“你都伤成了这样,必然得好好休养,虽说皇命在身,可这是送亲,总不能让你就这样上路。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但他也知道,妹妹的喜色多半是为了让他安心,便又语气和缓地问,“还疼吗?”
李云彤摇摇头,“已经好多了,哥哥不用担心。”
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和冷汗连连的模样,李景恒情知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忧,看了看下面,“怎么还不来,小丁,你们也下去看看。”
正好冬琴和几个护衞抬了春凳上来,冬晴气喘吁吁的说:“那些挑夫听到上面的厮杀声早都跑得没影儿了,幸好找到了两张他们丢下的春凳,我挑了这张好的。张护衞他们说在军中也常抬受伤的人,可以抬了公主下山……”
尽管护衞们武功卓越,抬起春凳来也健步如飞,但后背部受伤的李云彤只能趴在春凳上,等到了山下,安顿到李彦之的那辆马车上,她已经脸白如金纸,说不上究竟是血还是汗湿漉漉的浸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