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算是缪锦绣的心腹,就抱怨道:“这吐蕃实在是太冷了,才是初冬,已经冷成这样,要是到了寒冬,只怕连门都不敢出。这些日子赞蒙昏迷不醒,连带着贵人都受了慢待,也不知道这日子几时才能到头!”
另一个因为大雪迷了眼,看不清路,走得踉跄,也附合道:“就是,而且这裏的房子修得都一个样,裏面又是绕来绕去的,这么久了奴婢都不大认得清,迷了好几回路……”
迷路?
缪锦绣心头一凛,她抬眼一瞧,远近各处的殿宇都被白雪覆盖着,在夜色里只有忽明忽暗的灯光远远近近照着,看上去更是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不觉有些心慌。
为了早一些回她自个的宫院,她听了陈琳琳的建议,专门捡了这条近道走,但原本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到了的地方,看着却很是陌生。
也不算陌生,就是看着都差不多,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了。
“这是哪一处宫院,你们能认出来吗?”仔细辨认了几回,都拿不定主意,缪锦绣便开口问她的宫女。
那两个面面相觑,茫然地摇了摇头,“奴婢们见陈贵人让您走这边的路,您又没说什么,还以为您知道……”
虽然算是心腹,但这话里有埋怨主人的意思了,所以那宫女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主仆三人正在犯愁之际,便听到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从她们身后另一头的宫巷里传来,愈来愈近。
缪锦绣回头一看,见有一队人擎着风灯,前后簇拥着一顶暖轿,向这边走过来。
瞧着架势,应该是宫妃的仪仗,缪锦绣就依着规矩,带了宫女站在一旁,打算等待会轿子过来上前行礼之际,顺便问问路径。
她在心裏暗自祈祷来得人里有会说大唐话的,不然,就她会的那几句吐蕃语,未必能够把路问清楚了。
雪冷风疾,一不走动,只是站那么一小会儿,缪锦绣都觉得自个的身体要冻麻了,但那轿子走得缓缓,她只得忍耐着等那行人过来。
等宫灯映着雪走到她们跟前,缪锦绣便带着宫女们一起,上前行礼。
轿子停下,裏面传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么大雪的天气,谁还在外头走?”
那是个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娇而媚,还有些清脆,像是珠子在玉盘上滚了滚,又掉落在了丝绒上,听着令人很是舒服。
听着有些像那位木雅茹萨嘉姆增的声音。
虽然说得是吐蕃语,好在句子简单,缪锦绣勉强听懂了,便笑着回道:“回木雅茹萨的话,我们是乐胜宫的。”
她的吐蕃话没用心学,说不大好,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轿里的嘉姆增似乎失去了耐心,说了句什么。
缪锦绣便见几个人朝她们走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些人到了她们的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边两个人,将她们三个死死扣住。
还有人用手掩住了她们的嘴。
等回过神来,缪锦绣发现那些人颇有力气,竟然将她扣得紧紧,半分也不能动弹,宫女们手中宫灯此刻已经掉落在地上,灯光在雪地上摇晃,反衬着雪光正好映在她的眼睛里,十分刺眼。
缪锦绣闭了闭眼睛,惊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然而她的话因为嘴被死死捂住,变成了一团“呜呜呜——”就算是离她最近的人,也分辩不出原话的意思。
紧接着,她的嘴裏被人强塞进一个药丸,很快,她就感觉到自个的眼皮有些沉,呜呜几声,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明知是徒劳,她还是挣扎着,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那两个宫女被人打昏,扔到了一旁的雪地上。
这么冷得天,等明早打扫宫院的人发现,恐怕已经冻硬了。
缪锦绣张大嘴,想跟那些人说:别丢下她们……可她发现自个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片刻之后,轿子便被抬起,一行人继续往前,雪簌簌地继续落下,雪地上凌乱的足迹很快便被遮盖住了。地上俱是积雪,白茫茫地一片,仿佛这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从来没有打这儿经过。
在他们的身后,两个宫女的身体渐渐被白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