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云彤临别前的那些话,松赞干布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越发高高提起。
他强按杂乱的心神,布置人手将甘丹寺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而李云彤说完话就快步走到离甘丹寺最近的一个山头,向下眺望。
从这个位置看甘丹寺,居高临下,可以将下面的山貌地势看得一清二楚。
甘丹寺外种着许多的苍松翠柏,如果在下面看,顶多是觉得甘丹寺隐在一片林中,但从上往下看,却可以看出那些松柏似乎是个阵势,排列颇为曲折蜿蜒,细数之下,如同九曲十八湾一般将甘丹寺围在其中。
如此一来,看似静寂之地的甘丹寺就隐隐有龙腾虎跃之势,是藏风聚水,令潜龙蜕变真龙之地。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李云彤没有想到在吐蕃竟然见到这样的风水,这甘丹寺的风水和易经中所说的“龙已经出现在地上,利于出现德高势隆的大人物;龙已出现在地上”,“犹如阳光普照,天下人普遍得到恩惠”之势竟然不谋而合。
这样的风水,可说是极贵极重了,任哪一个风水师来看,都会觉得这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儹越了。
这是帝王家里的风水。
看着看着,李云彤发现,这甘丹寺的风水是被人为改过的,原来应该并非如此,是藉着那些松柏的阵势聚集的天地灵气,改成了这样的运势。
强行改运跟借命一样,都是有违天道的,是倒行逆施,必须得用一些魔道的手法,用人命去填。
她有些明白为何拉岱木会在暗中寻一些特殊时辰出生的人,会用占堆和其他九十九人活祭。
一人为阵眼,九九归一,生生不息。
这拉岱木所求甚大,只怕大法师都被他哄住了。
李云彤皱着眉头,将甘丹寺里裡外外都看了一遍。
杀机已现,鹿死谁手?
正午之时,就是索命之刻。
人人都道正午是极阳之时,不见鬼魂不开阴门,却不知阴阳相合,极阳之时就是极阴之处,若是在那一个用活人生祭,阴魂会比夜晚子时更多阴气,且因为死在极阳的时辰,生生世世都不能超度投胎。
只能做那转魂之人的阴兵,永生被其奴役。
没想到拉岱木被称为“塞”,住在神体内的男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魔徒。
李云彤跟着师傅学占卜堪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风水。
好在,此处毕竟是后天所造,并非天然的真龙之地,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
李云彤闭上眼,感受山风的气息,感受山风从那九曲十八湾松柏中穿过留下的路径。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衣服也发出猎猎的声响。
松赞干布立在山谷中,看着山头上的她,如同神女一般,立于云雾缭绕之中。
太阳偏移,日头即将到中间,地上的人影渐渐变短。
在李云彤和张盛远于山头开始施法之际,松赞干布挥了挥手,带着人攻向甘丹寺。
因为李云彤之前施了障眼法,甘丹寺的僧人们根本没发现他们的到来,而为了祭祀之事,大部分僧人都被调去了法坛,寺门内外并没有多少人手,而松赞干布带的人冲向寺门时,他们在苯教里的人手早就等到了门前,一听叩门的暗号,将寺门大开,直接放行。
有几个阻拦的僧人很快就被潮水一般的兵衞淹没。
等松赞干布带着人手走到法坛那道大门下时,距离正午还有一刻钟。
这道门有个门楼子,上面有僧人守着,看到下面整齐划一,穿着盔甲拿着刀枪的兵衞,有僧人看着下头的僧人大声问,“贡西,这是怎么回事?”
贡西就是那个开门的卧底,他抬起头笑嘻嘻地对门楼上的僧人道:“赞普来看上师了,还不赶快把门打开。”
听到这话,门楼上举着箭对着下头的那些僧人都沉默了。
赞普来了,不能不开门,可瞧着下头那些人一身打扮,这门开了,能落好吗?
看看快到正午的日头,门楼上的僧人堆起一个笑脸,“对不住了赞普,今日甘丹寺里的法事,不能对外,上师在施法,怕是不能拜见您,还请见谅。”
松赞干布却不和他废话,只挥了挥手,他后头的兵衞们立刻攻向前,有二十来个人抬了根又粗又长的木头就开始撞门。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他根本不会给僧人拖延的时辰。
大门和门楼都被撞的摇摇晃晃。
门楼上说话的僧人愣了愣,转头就往下头跑,要去给拉岱木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