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竟然有着一个大范围结界?神捕司诸位捕头与静白女冠对此非常吃惊。而等到他们借助林不器的浩然之气进入幻阵之后,就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遥遥望去,不远处有个小城,街道上房屋鳞次栉比、人流摩肩接踵,好一副繁华热闹的喧嚣景象。看起来,简直是将州城中的一条大街,凭空搬迁到此地一样!“这不可能!”董薛眼睛瞪大,几乎变成一个铜铃:“巨山郡中,苍莽山内,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城镇?”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山中的集市!“不可能……”旁边的于静白也不由诧异万分:“如此一个巨型幻阵,恐怕我师父都布置不出……”‘恐怕不止是丹诚师父,纵然是前世元神之后的我,甚至游神御气境界的大能,也未必做得到……这是倾国之力啊!’段玉环视下周围,显得十分笃定。除非庆国国君发疯,并且以修建自己陵寝的预算规模调拨人力物力,或许才能做到这点!“这……”董薛迟疑片刻,终于做出决定:“我们前去一探究竟!”至于此地是不是幻术所致?纵然是大妖与元神真人的幻术,也无法将不惑境界的儒生迷惑!片刻后,他们走到大街之前,那种喧嚣的人气变得更加真实。只是往来行人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复古,似是大夏朝的样式。“这位老丈!”见到街边一个老人,董薛上前问着:“此是何处?”“此乃天街,我等皆为夏之遗民……客人可是来自山外?”老者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微笑,对自己的来历毫不隐瞒。而董薛也知道了这帮人的来历,竟然是大夏朝的遗民!他们的祖先当时为了逃避战乱与重税,举族逃入深山,一支数百规模的人马误入此地,发现了这幻阵,并引以为世外桃源,不断开垦,就这么发展起来。而这条天街,便是附近最繁华的集市,号称‘山市’。“这……”董薛与属下纷纷傻眼,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是一次缉捕,竟然会发现这等秘闻!从这个集市的规模来看,辟居此地的大夏遗民,至少有着万人!“这……让一人去回报消息,我们探一探此地!”董薛沉吟片刻,做下决定。而在走进这条大街的一刹那,段玉却是眉头一动,揉了揉眼睛。在他识海之内,石印轰鸣,若有所觉。眼角余光一瞥,似乎见到了一缕紫光落下。“桃花源记?还是山中墟市?”他看了看惊愕中的董薛等人,放慢脚步,身形隐没入街道拐角,追寻着紫气,来到一家酒楼之前。“四方酒楼?”段玉上了酒楼,立即就有殷勤的店小二上来服侍,坐到一个角落中。酒楼二层客人不多,只坐满了三成不到,各自围成一桌喝酒吃肉。正沉吟间,伴随着一阵声响,一个落拓中年走上楼梯,见到段玉,也是一愣,来到他面前拱手行礼:“恩公?”“高冈?”段玉望着此人,见他虽然脸色苍白,但行走坐卧之间皆有章法,显然不是重伤的样子。同时,又在心底暗暗苦笑,幸好自己撇开大部队,否则被别人听到这一声,就彻底洗不清了。此时先不管其他,默运神通,眼前景象又是一变。只见高冈头顶一股紫气冲天而起,却被一大片乌云压住,不断削去。一瞬之后,段玉便双目大痛,不得不收了灵目:‘紫气冲天,黑云压顶?’难怪之前未曾入道之时,便觉得这高冈命格奇异。刚刚一见,简直是出乎他的想象。‘紫气色纯而正,乃大贵之气,这是王者之相啊……奈何冲出不到三尺,就被乌云镇压,不断削去!’那漆黑发亮,甚至中间隐带血红的劫云,更是令段玉心惊不已,此种罪孽与劫气,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无法承担,一命呜呼了。只是在高冈身上,就与大贵之命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令他能够一直存活至今,但穷困潦倒,却在所难免。‘难怪他一个武道宗师,竟然混得这么惨,要是换成我,恐怕会比他还惨,甚至活不到成年……关键这黑红劫云,罪孽深重,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造就?还有紫气秉命,似乎都是继承而来……此人祖上,恐怕非同小可。’正沉吟间,对面高冈敬了杯酒,问着:“恩公何以至此?”“实不相瞒,我乃朝廷铜章捕头……”段玉夹了口菜,坦然回答。高冈面色顿变,苦笑道:“原来恩公也是来缉捕我的么?只是我恐怕不能束手就擒呢!”“这你却想错了,我并未有着缉拿你的意思……”感受到高冈的警惕,段玉嗤笑道:“否则……我早就点齐人马来了。”这其实是假话,真正的原因,还是这人身上异象太过恐怖,绝对是个庞大的漩涡,段玉自然要避而远之。至于捞好处的想法?还是先掂量一下自身实力再说吧。“这倒是……唉……可惜我高冈一身武功,竟然没有用武之地,上次军营之中,那参将明明是与我上司秦飞鱼有仇,却偏偏发作在我身上……”高冈似乎是一路被追得狠了,急需要宣泄,将心中苦闷吐露。而段玉听了,却是神色奇怪。如此看来,高冈倒霉,还真是受了秦飞鱼的牵连,并且他杀了那参将,也是帮了秦飞鱼一把呢。‘因缘巧合,一至于斯乎?’就在段玉心中暗叹之时,只听腾腾几声,又一个酒客上了二楼。这人头戴金冠,身穿紫袍,雍荣华贵,原本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偏偏衣袍上遍布孔洞与污秽,仿佛乞丐服,形成一种不尴不尬的气质。捧着一柄破旧刀鞘,自顾自地在段玉的桌上坐了,目光炯炯,盯着高冈。“你是谁?”高冈一怔,旋即目光不由被他捧着的刀鞘吸引。这刀鞘残破,插着一口破破烂烂的朴刀,刀柄上缠绕着一根枯草,这是此物可以发卖的意思,类似商品的招牌。但段玉见了,面色微变,伸手按着鬼切的刀柄。若不是自己压制,鬼切恐怕会兴奋地长鸣出鞘,与同类一争长短!‘神兵利器!绝对是神兵利器!’他望着中年人,心里却在冷笑:‘钓鱼的来了?’很显然,这个落魄紫袍人目标肯定不是他,而是这高冈!金冠紫袍人笑了笑,自顾自地倒酒,一口喝干,这从容自若的作派,仿佛他才是此桌乃至这家酒楼的主人一样:“你叫我紫衣侯便可!今日至此,是来卖刀的!你看此刀如何?”说着,就把刀往桌上一放。高冈心中一动,握住刀柄拔出。呛!刀鸣当中,朴刀出鞘,寒光四射,令他略微诧异。原本看这刀外表朴实无华,想不到还真是一柄利器!“此刀原本是我家传,只是今日酒虫犯了,想卖了它换点酒钱,也不需多,黄金百两便可……”紫袍人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说着。诧异的是,周围的酒客也都自行其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一百两黄金?倒是公道……可惜……”高冈苦笑,他穷困潦倒,又被接连追杀,哪有这么多钱?只是看着这朴刀,越看越是喜欢,又思索亡命天涯,不能没有趁手兵刃,竟然舍不得放下。紫衣侯微笑不语,目光竟然望向段玉,在鬼切上转了一转。被此人目光注视,段玉心中一凜,石印嗡鸣,又清醒过来,心念一转,笑道:“自古宝刀赠英雄,既然高兄你喜欢,我便出钱买了赠你,也算一段假话!”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这是黑蜘蛛的赃物之一,晶莹剔透,触手生温,绝对要数千两银子才拿得下来:“你看这个可够?”“够了!够了!”紫衣侯收了玉佩,将残酒一饮而尽,大笑离去:“今日得见风起青萍……痛快!当真痛快!”高冈望着朴刀,神色终于不再怔怔:“恩公……我又欠了你一次!”“左右不过一些财物而已……”段玉有些迷惑,又似有些豁然开朗。此时再度凝神望气,就见高冈头顶,暗红色的乌云被不断削去,紫气冲天,大有突破封锁之意!更是心里一凜:“我这也算……投资了?”“那人有些奇怪……我得去问问!”高冈起身,面色坚毅,向着紫衣侯追了过去。而段玉也是心中忽起警兆,下了酒楼。“杀!”东边烽烟顿起,就见得一队金戈铁马的黑衣骑士,正在大肆杀戮。而被追杀的,赫然是之前与他同行的董薛等人!段玉见到这一幕,沉吟不语,忽然间暴起,拔刀一斩。周围,几个行人身首两分,尸横就地,血液流淌,只是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法力一扫,就化为几张纸人。“这根本不是什么桃花源!”段玉长出口气:“根本就是山中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