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不料她只是挥手再见,转身走了,留给众人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夏想却没有望着严小时的背影出神,而是暗笑严小时刚才的作派,其实她是生气了。虽然她脸上笑意洋溢,实际上她的眼神之中,有隐隐的怒气。她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夏想。
至于她为什么生气,夏想才懒得去猜。女人心,海底针,他就不用去费力大海捞针了。
夏想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身一人回到了下马区区委大院。连若菡去了远景集团,萧伍回了江山房产,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夏想也知道下马区不少人应该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他在燕市,但具体他何时回到区委,却无人知晓,而且白战墨也是故意不问,意思是,你不说,他就装不知道。
夏想站着区委门前,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才短短几日光景,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叹,他知道,当他重新迈入区委大门以后,下马区又将迎来新的动荡。
周一,又临近中午,人人都在忙碌,夏想就正好趁人不注意,竟然一路通畅地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熟悉的椅子上,看着一尘不染的桌子和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房间,他就知道,金红心和晁伟纲还算用心。
看看时间12点多了,晁伟纲肯定吃饭去了。
夏想一点也不饿,坐下想了半天事情,理顺了一下情绪,就当前的局势,深入做了一次分析。
省里,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因为方进江的位子,陷入了僵局,迫切需要有人解围。市里,付先锋和于繁然都已经从京城返回,开始进了入状态,陆续开展了各自的工作,算是相对平静。不过,政法和公安系统因为牛金事件,正在开展一场站位和列队的政治斗争,陈玉龙抓住机遇,想在公安系统培植亲信,和孙定国争夺地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此事就不用他操心了,孙定国在公安系统多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陈玉龙就算能拉走几个边角料,也成不了气候。
其实市里最关键的问题和省里的僵局是同一个问题,不是方进江调走,而是后方进江时代的组织部长人选,才是现阶段的重中之重。
一个组织部长的位置,势必会牵动许多人的神经。政治,虽然有时靠实力说话,有时也是在种种机缘之下,时机对或不对也是决定性的因素。再有实力的一方,如果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是让人懊恼。就如有人官运亨通,在哪里上任,哪里就风调雨顺。而有人官运不济,走到哪里,哪里就灾难不断。再有实力又能如何?一样也要承担政治责任。
在古代就有人不保天保一说,现在虽然不说了,其实也一样。当一个国家或一个人惹得天怒人怨的时候,就是天灾人祸频发。反之,则会事事大顺,政令畅通,人民安居乐业。
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事例可查,可惜,许多人选择性忽视罢了。
因此夏想对于市委组织部长人选最终会花落谁家,只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不一定最后会让谁得了便宜,因为有许多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局势的平衡,尤其是现在叶石生摇摆得厉害,他出面,也没有把握说服堂堂的省委一把手。
主要是,说不定付家会下了血本,到时范睿恒不让步也得让步,政治较量本来就是利益较量,在感觉到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时,谁都不会再拼命坚持。
而下马区的局势,相比之下,在夏想眼中比省市两级局势都重要。
无他,只因为下马区虽然目前看来一团糟,但在局势明朗之后,下马区所引发的一系列的动荡,很有可能成为省市两级的导火索,将引爆整个燕省。
现在,导火索已经点燃了,只是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爆炸,炸出一片晴朗天空。
夏想正思忖时,晁伟纲吃完饭回来了,一进门发现夏想坐在里间,他一下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的饭盒一下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领导……”晁伟纲还揉了揉眼睛,“您怎么来了?”
夏想呵呵一笑:“我的办公室,我来上班,怎么不能来了?”
晁伟纲自知失言,尴尬地一笑:“领导,我,我太激动了,说错了话,您别在意……您怎么不打个招呼,让我和金主任一起去接您?”
“一点小事,就不劳动你们了。”夏想摆摆手,不愿再在无关的问题上纠缠,直接问道,“说说最近区里的情况。”
下马区各项工作处于半停滞状态,政府方面负责的一摊子事情,差不多还算运转正常,区委方面,工作遇到了重重阻力,一方面是因为康少烨住院,许多工作无法开展,一方面也是因为傅晓斌、慕允山和滕非等人消极怠工,白战墨的话传达下去,就变了味道,无人用心执行。其实也是人心思变,想等夏想回来,看看局势明朗之后,到底下马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甚至还有人会猜测,下马区会不会变天?
持同样想法的人不仅仅是几个区委常委,还有许多办事人员,作为新成立的下马区区委区政府,凝聚力不足,人员之间的协调性还差一些,一下少了一名区长和一名副书记,虽然说不至于人心惶惶,但也有不少人乘机偷懒或是等待一个时机。
毕竟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现在凶手还没抓获归案,谁知道凶手落网之后,会牵连到谁?所以现在就不用埋头苦干了,苦干给谁看?万一上级领导到时被免了,岂不是白费力了?人心,就是易变善变。
其实也和夏想不在有莫大的干系,在许多人眼里,夏想才是主心骨,才是下马区的天。白战墨掌控不了大局,规划不了下马区的未来,万一白书记的决定等夏区长回来之后,再被否定了,前期的工作费力不讨好,谁会做这样的傻事?
不管都抱了什么样的心思,总之下马区所有人都处在观望状态,说白了,都在等夏想回来。
在夏想住院期间,下马区并没有多少人去医院表示慰问,因为夏想有言在先,不搞虚套的礼节,不用大老远地跑京城一趟去看望他,因为夏想清楚,不管是谁去慰问他,花的都是国家的钱,没必要,而且还打扰他的休息和思路。
白战墨也打过电话,提出要去亲自探望他,夏想婉拒了,此后白战墨也就没有再提。
夏想正和晁伟纲在办公室说话,金红心从外面路过,见区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心想平常晁伟纲不是一个疏忽大意的人,怎么今天连门都不关严?看来还得提醒他一下,夏区长即使不在,也不能有丝毫马虎,因为晁伟纲是秘书,他是办公室主任,两人都是夏区长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举一动代表的是夏区长的形象。
金红心还没有推门进去,站在门口就听到了夏想说话的声音,顿时心中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区长回来了?领导病好出院了?天,怎么悄无声息地就坐在了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