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的那些鱼,没事么?”
关安雁在纸上写道。
“无妨。”
李昂顿了一下,墨丝分身没有消化功能,鱼汤还是原模原样地存放在腹腔里,暂时没有异状。
他踏步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缝隙,能隐约看见村落街道上空无一人,雾气正从山林间飘荡过来,逐渐覆盖整座栖水村。
村中安静无声,连鸡鸣狗叫都听不见,死寂得可怕。
“不知道其他人在哪。”
李昂收回视线,他们这群人都随身携带着足够数天食用的干粮,还有符箓可以凝结空气中的水汽,哪怕在野外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唯一的顾虑,就是潜伏在周围环境中的危险。
“等天亮之后再做打算吧。”
他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你先休息,今晚我守夜。”
关安雁点头,取出警戒符箓,贴在房间各个角落,然后便斜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半睡。
李昂则坐在桌前,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本应在三百年前消失的村落,呆板麻木的村民,自称有夜游症的夫妇,会发出哭声的黑鱼,以及最重要的,失踪不见的楚浩漫...
房间陷入寂静。
————
阴冷潮湿的隧道。
绝望无助的哀嚎。
湖水,水藻,渔网,刀刃加身...
纷繁杂乱的幻象充斥脑海,关安雁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凝视着卧室天花板。
‘又做噩梦了。’
这不算奇怪,她的灵识要比普通人强得多,天生就能看见一些不正常的、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这种‘天赋’,让她在家族中备受歧视欺凌,但也让她得到鹿篱书院的青睐,得以在哪里上学,学会利用自己的天赋。
‘噩梦的内容,应该是与栖水村有关。但是还是没能看清老师、师兄在哪里。’
关安雁默默想着,刚要从床上坐起来,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意志与身躯,像是被强制分离一般,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却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她不是念师,不能以念为力,只能转动唯一可控的眼珠,观察四周。
房间里的符箓没有破坏痕迹,房门也未被撬开,而那位名为路飞的修士,依旧坐在桌前,脸上蒙着厚重围巾,面对着缓缓燃烧的蜡烛。
和前隋时期的普通乡村一样,卓文柏的家里没有照明油灯,只有简陋蜡烛。
经过一段时间的燃烧,那根白色蜡烛渐渐变短,烛泪向四周流淌,在底部堆积。而烛火也飘摇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
‘为什么,动不了...’
关安雁躺在床上,她拼命回忆着自己进入异变后的一切,她没有直接呼吸过雾气,没有吃过村子里的食物,饮用过的水也全是自带的。
不像是下毒。
她回忆思索着,耳中听见自己那越发强烈的心跳声,以及...
“吱呀。”
老旧木板被踩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逐渐向上。
“吱呀,吱呀。”
规律的木板噪音,沿着楼梯来到楼上,不急不缓,令关安雁下意识地想到了小时候去过的祖宅,也是像这样,到处都是老旧易发出噪音的木板。
踏,踏,踏。
走廊外响起了一连串的沉重脚步,缓慢而有规律,由远及近。
最终,在门外停住。
关安雁转动双眼,竭力向卧室房门望去。
谁?
她亲眼看着卓文柏夫妇,给这座房屋的正门上了密密麻麻的锁,并且紧闭窗户,外人不可能进得来。
难道是他们的夜游症发作,下意识地来到二楼?
关安雁凝视着卧室门内侧,那根横置着的、沉重厚实的木质门栓。这种门栓结构决定了房门只能从内部打开。
但此时此刻,那根门栓,却无法提供哪怕一丁点虚假的安全感。
“咚,咚。”
敲门声响起,无人应答。
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
一片扁平的、像是弯折狭长纸条般的白色东西,沿着狭窄门缝,伸了进来。
那是一根手指。
人的手指。
几乎没有厚度的狭长手指,缓缓上扬,弯曲,绕过门栓,将整根门栓勾住。
然后,抬起。
沙沙——
门栓摩擦着门板,徐徐上升,终于滑出凹槽,摔落在地,发出响声。
吱呀——
房门,打开了,
带起的风势,吹入房间,令桌上本就微弱的烛火终于彻底熄灭。
在火光消失的瞬间,关安雁看清了门外的东西。
那确实是卓文柏夫妇,他们穿着白衣,站在门外,整张脸庞如融化的蜡烛一般,向下耷拉着,挂在骨骼上,以至于扭曲的脸出现在了脖颈位置,正朝着屋内微笑。
刺骨寒意,瞬间席卷关安雁周身,
漆黑无光的环境中,响起了那沉重的脚步声。
踏,踏。
脚步声迈跨过门槛,迈入屋内。而被关安雁寄予厚望的符箓,全都静悄悄的,没有一张能够触发。
关安雁拼命转动眼珠,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却毫无作用,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甚至可以听见,卓文柏夫妇那种脸皮前后摇晃、打在脖颈上的啪嗒声音。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床前。
关安雁睁大着双眼,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有种冥冥中的直觉——卓文柏夫妇,朝自己伸出了扭曲苍白的手掌。
‘走开!!!’
强烈的情绪波动,令关安雁右手的两根手指抽搐了一下,她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一般,看向自己右手,将双指交叉,不顾一切释放灵力。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