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如此,既然是戏剧节比赛那就得分出个一二三四。评委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一级演员,还有来自国外的老表演艺术家。他们坐在第一排看得很仔细,全程没有出声,一直到演出结束才低头打分。“老李,这里你最有发言权,你觉得黄垒他们表现怎么样?”来自燕京人艺,六十多岁的一级演员蓝野向旁边的李力群问道。暗恋桃花源创作人赖生川本身是弯省人,八十年代,这部话剧最初也是由李力群和林轻霞他们演的,十多年后内地的黄垒接棒。风云里的帝释天,额,就是李力群,他没有说话,而是眼眶湿润,久久不能平息。好半晌才哽咽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部话剧很早我就演过,做台下当观众看还是头一回。”“很精彩,黄垒他们的表演无可挑剔,只是看着看着想起我的父亲,他当年也是因为战乱离开老家去弯省,和我大娘四十年没见着。”“老家人都以为他死了,再见的时候我奶奶也是一抔黄土,大娘精神不好不认识他,没几年也走了。”“唉,节哀!”蓝天叹气,当年因为国内形势,不少人背井离乡去了弯省,留下妻儿在内地,几十年才得以回来。可惜桃花依旧,物是人非,经年后,两鬓斑斑的他们再次回来,留下的只有老旧坟碑。记忆里的人再也看不到,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年。“没事。”李力群摇头,“虽不能同生,但死能同棺,我爸最后和大娘葬在一起。”蓝天感叹,“或许这就是他们老一辈的感情吧,现在很少了。”老一辈人念旧,哪怕是平时吵吵闹闹,但没见谁家真正离婚过。反倒是年轻人平时卿卿我我,浓情蜜意,要不了三五年就散伙各走各的。民政局离婚的比结婚还多。参赛的队伍不止这两作品,打完分众人离场继续去下一个剧馆。方景跑到后台,笑着道:“黄老师,你们表演真的是太精彩了,把我感动不要不要的。”“可惜看见的人不多,这种好剧应该多推广。”何灵摇头,“话剧本来就小众,愿意看的人不用推也来,不愿意看的人怎么打广告也没用。”“那你们没想过用电影的形式表现出来吗?”“行不通!”放下白围巾,黄垒道:“剧情太长,如果拍成电影肯定要被剪。”“剧本都是精心打磨,每一个字敲了无数遍才定下,差一句话效果都不一样,味道变了。”“话剧永远只属于舞台,不该出现在大银幕。”终归是小众,能欣赏的观众太少,现在的影片都是讲究赚钱,奔着票房去的。电影院贡献票房的生力军大多是二十多岁年轻人,暗恋桃花源剧本不错,但未必符合市场。“唉!太可惜了。”几人卸妆,方景跟着他们跑下一个场,继续看其他演员表演。“衣冠冢,失忆症,曾经未曾,一起来吧,维也纳春之际……”八个作品,老外占三个,方景全部看完,一个比一个精彩。“这才是真正的表演!”见舞台上的演员演得畅快淋漓,方景羡慕。舞台剧没有导演,没有NG,没有摄像,没人喊你重来,上了台你就是主角,你自己掌控一切,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表达,加个动作,语气轻重缓急,皱眉抬脚,只要符合场景你都可以做。怪不得真正的演员都热衷于舞台。影视剧不行,除非你腕儿大,不然导演要怎么拍就怎么拍,让你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局限性太强,没法发挥自己的实力。听到方景的感慨,黄垒笑了,“怎么,你也想演话剧?还不晚,一头扎进去苦练十年,或许有机会演主角,那时候你还不到三十呢。”“不干!”方景摇头,“喜欢是喜欢,但这不是我要走的路,一票人要养呢,把我的小目标完成再说。”“哦!你什么小目标?”“赚他十个亿!”“噗!”正在喝水的余恩泰一口喷出来,用手擦了擦嘴,叹道:“你这目标够小的哈!”陈明浩皱眉,“年轻人不要只知道赚钱,在有得选的时候尽量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我现在就是没得选,方景郁闷,要是可以的话他巴不得天天混吃等死,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来都来了,不搞点事怎么对得起重生者身份,那不是给同行抹黑吗。晚上七点,颁奖典礼开始。没有意外,黄垒他们的暗恋桃花源拿了第一,第二也是自己人拿,或许是为了照顾老外面子,给了第三。人家万里迢迢过来挺不容易,不拿个奖下次不来了。接下来的几天方景跟着黄垒他们到处逛,看戏听戏,偶然机会下还在台上客串了一把,和一群十来岁孩子,他演人贩子。……十月底,象山影视基地,方景剧组报到。“你好雷老师,陆导好,高老师好……”来到剧组方景先认人,挨个去主演们的化妆间打招呼。几分钟后来到周一维化妆间,他留着辫子头,两侧刮平,正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穿服装。加钱道人周一维演的戏很多,这些年几乎没有停过,但给方景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这是我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啊!得加钱。”“周老师好,我是方景,今天来组里报到。”“你好!”看了方景一眼,周一维不太感冒,他也不认识方景,对他们这种长年累月都在剧组的人来说,年轻一辈没几个认识的。没有久留,简单说了几句方景离开,大家都不熟,显得太热情反而不好。片场张正和刘思思正在演戏,他也索性不说话站着看。张正是一个传奇人物,从来不演电视剧,一直扎根在电影圈,每一戏都是竭尽全力去演。这家伙天生一副电影脸,斧凿刀削,眼睛深邃。赤壁,为演孙权他熟读三国。拍建党伟业,他又把民国史熟记于心,拍《深海寻人》,他考到了PADI潜水执照。拍吴清源,他的围棋已能压制专业三段,一代宗师杀青,他拿全国八极拳冠军。聂隐娘拍完,他学会了近身剑术和埋地术。就问一句,还有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