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这个简单的龙语,是每头雏龙铭刻在血脉之中的短语,和“父亲”一样,除了代表着巨龙将给予它们庇护外,还是巨龙间代表着隐形阶级分化的含义。
“歌顿先生,你说什么?”
妮娜蓦的一下,就停下了脚步,以至于跟在身后的魔法仆役,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没把它怀里的渔夫少年宁吉尔摔到地上,好在每一个魔法仆役的敏捷都不低,眼疾手快,这才让少年免受皮肉之苦。
“没什么,让我缓缓,你先带着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你还认识吧。”
歌顿用着一副妮娜从未见过的脸庞,有些呆板的回应着,似乎有一件大事沉沉压的它喘不过气。
“认识,可是,真的没事吗……”
妮娜下意识回答,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关怀地问道。
但妮娜的询问注定无果,黑猫已经闭上了双眼,进入了假寐状态,原本最为喜欢荡阿荡的尾巴,如今也是蜷在一起,好似无助的小兽。
“歌顿先生……”
妮娜呢喃着它的名字,想要伸手,但又缩了回去,最后还是问问地抱住它,然后尽可能让它贴紧自己的胸脯,试图用身体内流动的温暖给它驱散体外的寒冷。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她喃喃说道。
然后便毅然决然踏上了归途,但两龙并不知道的是,随着它们离开半月岛,一只悄无声息在天空徘徊的赤羽海鸟却已然俯冲而下,冲入了红沼泽当中。
……
“母亲?”
歌顿此刻的脑海中全都是徘徊着这个词语,对它而言陌生而又熟悉,它曾经听过一千次别人喊出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它自己却从未说出口过,大多数只是自己口中的呢喃。
没错,上一世,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这也是为什么歌顿在听到妮娜也是从孤儿院出来后,倍感亲切的原因。
上一世的一切它本不该眷恋,也不该赘述,但这一世的母亲的突然出现,让它不得不回想起前世之人。
虽然它在孤儿院长大,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母亲。
相反,母亲还活的好好的,父亲虽然不知道是是死是活,但应该还潇洒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吧,至少没心没肺的人活的比较痛快,不是么?
母亲是未婚生育生下他的,当时年代还刚刚处在启蒙阶段,也缺乏了网络的普及,而身在外地打工的母亲,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孩子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于是,她把他送到了离她工作的地方有三站路的一个孤儿院外,据她所说,那天的早上,她感觉格外的冷,而且每一道目光都宛如利剑,刺的她生疼,让她恨不得直接抱着孩子回到老家去,但是她不能……
后来,它就被孤儿院的王奶奶给收养了,不过他那时还没有名字,只是简单的一个“小宝”,只是因为他是孤儿院里最小的。
再后来,等他大一些,他也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裏的原因了,不过由于周围的玩伴都是想通的背景,也就没有太难过,只是偶尔看着孤儿院外,手牵着手的母子,或者坐在父亲肩膀上的小孩,略微有些羡慕而已。
但这段平静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当她提着自己看过无数次别人小孩带着父母购买的玩具,零食,前来时,她的出现那一刻却仿佛是天使一般,给予了他出生以后所缺乏的一切温暖,就像太阳一样,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满干劲。
后来,她说她是自己的母亲,他也就不再意外了。
毕竟每个月都来探望的好心人,还是专门给他带东西的可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
孤儿院本来就偏僻,能够三天两头就往这裏跑的,要么是有意向领养孩子的要么就是打算将孩子往这裏送的。
天天往这裏送吃的的,可是少见。
作为院长的王奶奶其实在第一次看见她后,就隐约从眉眼和年纪猜到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并没有揭穿,任由她弥补着这个从小失去“家庭”的孩子,也没有责怪,或许年轻人总是被宽容。
除去她母亲的身份不谈,实际的年龄其实和那些刚上大学,刚刚踏入社会的人其实并无太大区别,甚至缺乏知识的她们,在某些方面还不如刚刚通过高考,步入心仪大学的学子。
不过,天堂之门终有一天会被关上,年幼的它在看见她的第一面,没有被她领回家,而是塞钱给那个不断摇头叹气的王奶奶时,早该知晓有后日之果。
她有一天不再出现了,往日每个月都会定时来探望他的时间也不再准时,他那时每天都眼巴巴地抱着栏杆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但人来人往,车流交织,夜幕降临,日复一日,未曾改变。
终于某一日,等到“福利院不再接待外客”的牌子高高挂起时,他仍然没等到她,最后多日酝酿的酸楚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悲伤不已地哭出了声,无比凄惨地喊着她的名字,或许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了,她真的走了,离他而去了,最后哭着哭着睡着了的他是被王奶奶抱回了属于他的宿舍。
“妈妈!”
他年幼时唤过无数遍,也说过无数遍的名字,此刻也无比的陌生。
而这一个呢,恢复记忆的它,已然看见了在它还未出生前,尚存于蛋的意识时,那头修长优美,浑身沐浴着赤红火焰的雌性巨龙,就开始絮絮叨叨着对三枚蛋,说着睡前巨龙故事。
如果用上一世的话来说,大抵这便是胎教了。
温馨的日常记忆,让歌顿甚至觉得眼前的这头巨龙不是暴虐与混乱着称的熔龙,而是那些拥有者秩序性与良好品性的金属龙,不过如果它知晓有着“烈火公主”“火石女王”之称的玛多娜克拉·法其顿·坦格利安,曾经年轻时在强大法师的手下研究所里呆过一段时间,就能理解了。
毕竟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最能转移阵营的不是宗教的审判所,而是法师的研究室,在那群疯狂的法师创造下,没有什么生物是改变不了的,毕竟那个时代,桩桩宛如神迹的浮空城一座座地在大地上拔地而起的他们,自诩为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捉拿异界生物研究,更是他们学院内的基本课题。
可怜刚刚不如少年期,离巢的少年熔龙玛多娜克拉,也就是歌顿的母亲,就这样遇到了一个它根本无法反抗的古怪法师,而在那个奥术会议里唯一的女性传奇施法者的调|教下,它的阵营也就慢慢从混乱中立,转换成了守序中立。
直到那场大灾变来临之前,她都是一直在以一名助手的身份,在传奇法师的实验室工作,偶尔还充当女仆迎客的活计。
……
而刚刚从前世浮起的梦魇中挣脱出来的歌顿却不在意这些,他更纠结的是,自己要以何种态度来面对记忆中的这头熔龙。
主动相认?
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