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何安良见人就要磕头才对，因为东矿从他手里之外的地方拿到了贷款，最重要的是，还没有抽贷。接下来的时间，东矿的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国际银行的效率高得惊人，从财务审计到放款总共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斯维塔克的反应速度更快，在国外本来就和国际银行有大笔的业务合作，少了繁琐的流程，很快收款，然后成套的特种设备在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海关等着入关了。西南的气候永远只有夏天和冬天，热完就冷。渝州不光冷，而且湿，这也是这里的人喜欢吃辣椒的主要原因，辣椒可以除湿，越辣越好。赵明在学习炒火锅底料，那味道让楼上楼下的人呛得直流眼泪，这味道未免也太重了一点。海清原提了两瓶好酒上楼，闻到这个味道就兴奋得流口水。“是是是，就是勒个味道！”土生土长的渝州人，就是对火锅情有独钟，反正两三天不吃，就想得慌。赵明给他开了门，从厨房里把一口加了骨头汤的锅端出来放在短桌子的气炉子火头上，掏出打火机点着了火，马上咕嘟咕嘟地就开了锅。桌上摆了切成条的黄喉，毛肚，鸭肠，军用罐头里的午餐肉，还有赵明自己炸的午餐肉……“快煮，快煮，我来倒酒……”海清原二话不说把赵明的酒杯给倒满，还没尝味道，先喝一杯再谈。趁着锅里还没熟，海清原马上说，“刚接到消息，顺利过了海关，今天晚上连夜装车，后天就能到渝州火车站。运输队已经打了招呼有，几个二十年驾领的老班长带队去拉回来。”赵明看他心急口快地喷着口水，手舞足蹈的兴奋样实在不像一个翻了年就五十五岁的男人。“慌啥？这才第一套，后面还有九套，要是每一次都这样，你的血压受不了。”海清原摆摆手，“我跟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还看得到这个单位腾飞，我的时间不多了，能赶上这一波我很知足！”海清原两眼放光，跟狼似的，原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有希望，可是熊爱国翻船过后，他被提了副矿长。矿区标配两个副矿长这是很正常的，可是东矿是常年都没有副矿长的矿区，如今有了赵明一个副矿长还不够，再提一个海清原，目的就不再那么简单。明面上陆志高生产和思想一把抓，却让陆志高把主抓矿区的所有工作慢慢交接给赵明，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去揣摩当中的用意。海清原算是看得很明白，赵明要当矿长了，二十六岁的矿长，正处级。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海清原不知道赵明的尽头在哪里，不过他还有五年的时间，他可以见证这五年赵明能走多远。能坐到副矿长这个位子上，海清原没有太多的杂念，也非常的知足。“陶正在技改小组待得好好的，你把他弄回四十二队去干什么？”海清原吃得满嘴流油地问了一句。赵明笑道：“他在技改小组干什么？混吗？新设备安装，由四十二队开始试点，让他去当个表率，树个典型……”一听赵明的话，海清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第一套设备又宝贝，又稀罕，交到别人的手里赵明也不放心，只有交到陶正手里，赵明心里才有底。赵明苦笑，“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方尚考虑得周到，只有了他知道陶正放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啊？”海清原乍舌道：“怎么不是你安排的吗？”“你这不是故意给我下套吗？在处机关，你还要插手科级单位的内部管理？”赵明一边烫鸭肠一边说，“陶正，能力有，为人也讲义气，可特么不学无数啊，在机关给他创造这么好的环境，你看他一天在干什么，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巩技师让他熟悉一上新设备的技术参数，提升一下专业素质，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东西行不行，把井架立起来，钻特么几千米就知道效果了。这就是个莽子讲出来的话。”海清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的，方尚这个安排我觉得很有道理，老虎就该放到林子里头去，栓家里当看门狗没得意思。”赵明和陶正谈过了，他说，他爸的魂在四十二队，只要他在四十二队，他爸就会保佑他。这番话听得出来陶正对四十二队的感情，于是赵明乐意成全，陶正和赵明不一样，他的军功和资本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一砖一瓦去挣，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他自己。赵明琢磨了一阵，说道：“你了解了后，钻井公司其它钻井队的队长对我们把第一套设备放到四十二队有没有什么看法？”海清原苦笑，“一问有没有想法，嘴巴上都说没有想法，脸皮子都垮到裤裆里头了，怎么可能没有看法？”赵明笑问，“你有什么好办法？”海清原讶道：“这事情不是该陆矿长考虑的吗？”熊爱国停了职，陆志高从他手里把工作接了过来，这种思想工作理所当然成了陆志高该去考虑的，赵明这个时候让海清原来考虑，有越权的嫌疑。不过海清原看到赵明似笑非笑那张脸的时候，把嘴里的东西赶紧吞下去，说道：“上面不是下了文件，向王志喜学习吗？”赵明笑了笑，“口号喊得再响，旗帜举得再高，谁也不敢拿自己人的命去冒险，英难永垂不朽，不过我只想矿区的人活的好好的。”海清原摆摆手，一板一眼地说道：“你没懂我的意思，我们以这次学习活动，可以打造自己单位的英雄，比如说……陶正他爸。”赵明一听，眼珠子发亮，狗曰的海清原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呐。海清原见赵明没再打断，马上就说，“陶正他爸本来就是为了我们单位死的，把他树立成先进，英雄，这些都经得起考验，当年南方局批下来了，不过一直没大搞，趁这次抓选进树典型的机会，翻出来好好搞一搞，然后再把以陶正踏着父辈的道路继续前进的主题摆出来。谁还敢多说什么？”的确，他们没有一个为单位捐躯的父亲啊，不但只能看着，而且得心服口服地看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