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总想起从前的你(1 / 2)

世界上最好的爱,便是让你所爱的人,找到他的爱。

要多久后,我才能忘记那个落着大雨的黄昏呢?

你从马路对面朝我走来,干净的面孔,黑色的衬衣,整个世界都是寂然的,你轻声地说,再见。

我说,再见。

<p/><h3>一</h3>

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全校有很多长得不错的男生,你并不是其中最出挑的,况且,我并不关心这些。

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宿舍到教学楼有一个长长的坡,很多同学都在那个坡上吃过亏,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摔跤,就是从坡上滴溜溜地滚到坡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尴尬地爬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周五的下午,很多专业都没有课了,学生会的干部组织同学们自愿去铲雪,我跟着大部队到了现场,看到了如火如荼的铲雪场面。我一时热血沸腾,接过一个雪铲就开始行动,没多久,我就开始冒汗了,这更刺|激了我劳动的满足感,我加大了动作幅度,好像这条坡是属于我家的。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我那一铲雪不偏不倚就飞到了你脸上,你傻乎乎地呆了几秒,然后痞里痞气地站到我面前,调戏我说,妹妹,想认识哥哥也不要这样嘛,很冷呢。

你最不该做的事就是以貌取人,你只看到我长了一张娃娃脸,你看不到娃娃脸蕴含的巨大的爆发力。我客客气气地对你说不好意思,你却得寸进尺,哎呀,妹妹呀,你看你都出汗了,休息一下吧,哥哥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周围的人边铲雪边看着我们笑,我觉得我被你戏弄得像个小丑似的,那种强烈的自尊心驱使我恶狠狠地对你说,你让开,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觉得我说的那句话那么好笑,你哎哟哎哟地叫,笑到肚子痛,却没注意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在你还捧腹大笑的时候,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揪住比我高半个头的你,朝同学们堆起来的雪堆狠狠地投掷过去。

周围都静止了,你狼狈地看着我,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你,很快,我的左手手腕一阵剧痛,我差点儿当街晕倒。

第二天,我是绑着绷带去学校的,医生说我是用力过度导致严重脱臼,加上之前铲了那么久的雪,为了不留下什么后遗症,医生建议我好好休息。

好死不死那么巧,在教学楼门口碰到你,我穿着一件格子大衣,戴了一顶看上去很傻的毛线帽子,脸上被冻出两团灿烂的高原红,每隔一秒钟就吸一下鼻涕,那只绑着绷带的手挂在胸前提醒着我的惨状,你看到我,先是一愣,接着幸灾乐祸地说,报应还真快啊!

我没理你,你又像昨天一样调戏我,小妹妹,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我看着眼前你那张反射出人类劣根性的脸,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这个流氓其实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就是个小妹妹。

<p/><h3>二</h3>

在温暖的瓦罐汤店里,我可怜兮兮地用右手在汤里捞着排骨,喝一口汤就吸一下岌岌可危的鼻涕。你看不下去了,主动拿纸巾帮我擦鼻涕,可是你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那恶狠狠的架势好像要把我那个塌鼻子揪下来一样。

我的鼻子被你揪得通红,你哈哈地笑,真好玩。

我瞪你一眼,我是你的玩具吗?好玩……

你一点儿男生的样子都没有,似乎根本不懂得男生是要让着女生一点儿的,还嬉皮笑脸地说,你想做我的玩具呀,想被我玩呀?

你的声音有点儿大,有人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我的脸又红了,狠狠地瞪了你一眼,一语不发地埋头喝汤。你点了一支烟来抽,烟雾迷蒙里你的眼神依旧清亮,如果我适时地抬起头来就能看到你唇边那抹宠溺的浅笑,可是我只顾着在瓦罐里捞残余的排骨了。

你说,别摆出那副上辈子没吃过肉的样子行吗?在你的手好之前,哥哥天天带你来喝汤,明天你就喝黄豆炖猪脚吧,以形补形嘛。你语毕,我听见周围有细碎的笑声。

我的脸憋得通红,忍不住骂你,你这个白痴!

你傻了,怎么了怎么了?好心遭雷劈啊,你应该对我说谢谢你知道吗?真没礼貌。

我气冲冲地起身,临走时对你丢下一句,你自己去喝猪脚汤吧,多喝点儿,那东西催奶的,祝你早日喝出胸肌来。

回宿舍的路上我气鼓鼓的,你说,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吃了炸药似的。

我说,滚!你哈哈大笑,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可惜的是在我懂得欣赏你的美之前你已经彻底把我得罪了,我一想到半个月之内我都不能像从前那样自如地洗澡、梳头发、上网……我就要崩溃,我觉得我的生活彻底瘫痪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都是你!

第二天下课的时候,你站在大厅里等人,懒懒地倚靠在玻璃门上,满脸懒散的表情,很多女生过去了之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你,直到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立刻聚焦,像个白痴一样挥手,程落薰,我在这裏!

你真是高调,害得我再一次成为大众瞩目的焦点,我气呼呼地对你说,要不要借块黄手帕给你啊,就会招蜂引蝶!

你无辜地眨眼睛,哪有啊,像我这么英俊的人,无论多么低调,都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那么闪耀。本来我想说,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可是看你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我那颗善良的心又不忍打击你,只好说,你若不开花,哪来蜂与蝶?

你似乎爱上了跟我斗嘴,很不屑地说,你这么平凡的人很难理解像我这么天生丽质天赋异禀的人啦,夏虫不可以语冰嘛。

我一时语塞,懒得再跟你吵下去,身后的朋友们都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们,我的脸一红,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讹诈他了。

那天,我无聊地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你说,清秀又可爱的。我点点头,哦,也就是我这个类型的。

你噗的一下,被滚烫的汤呛了好半天。

<p/><h3>三</h3>

你骗了我。

半个多月后,我的手複原了,能甩能翻,没问题,你自夸说都是那些靓汤的功劳。可是从那以后,你就不带我去喝汤了。说实话,我那颗奇怪的自尊心啊,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受创,朝朝暮暮半个月的时间,你对我怎么就没产生点儿特殊感情呢?

不过,我死都不会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从小我就听外婆说了,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儿,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能太露骨,要不对方不会珍惜的。

我为自己的世故感到沾沾自喜。

直到那天我抱着一大堆书从图书馆出来,走在林荫道上时,我看见你怀里揽着一个女的。没错,我不肯承认她是美女,那么浓的妆,画皮似的,眼皮上那层宝蓝色的眼影让她还看上去像个妖精,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是你所说的清秀又可爱的类型。

平时你总叫我小妹妹,所以那天我又干了一件特别幼稚的事情,我不仅没绕道,而且直挺挺地挡在你们面前,用正室般的口气质问你,她是谁?

你还没说话她就先反问我了,你又是谁?那种神情是戏谑的,类似于成人看待幼童。我瞪了她一眼,不搭理她,目光直视你的眼睛,那么清亮的一双眸子,应该是不会藏污纳垢的啊。可是你只是笑一笑,哄小孩子似的说,程落薰,别闹了,快回去吧。

我一动不动,倔强地看着你,对你的话语置若罔闻,再次强调自己的问题,这个人是谁?

你依然是淡淡的,可是她有点儿来脾气了,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算是子轩什么人啊?

很多偶像剧的剧情发展到这裏,男主角都会大义凛然地把女一号拖进自己怀里然后义正词严地对女二号说,她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没有,你很无奈地看着我,你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里凝聚了,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骂了一句,王八蛋!然后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飞快地跑了。我边跑边矫情地想,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是跪着向我道歉我都不会理你了。

回到宿舍,有人开玩笑似的问我,林子轩呢?我恶声恶气地说,死了!她们吓一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死的?

纵欲过度,刚刚死的。我往床上一倒,拿被子捂住头,不再做任何解释。

子轩,也许,我真是太恶毒了,如果你知道我曾经这样诅咒你,你会不会用你的中指,狠狠地弹我的额头呢?

<p/><h3>四</h3>

你很诚恳地道歉,我不理。

你在女生宿舍的楼下大声喊,程落薰,对不起,我错啦!大冬天的,你穿件单薄的黑色外套,冻得瑟瑟发抖,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高调呢?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偷偷地笑,我觉得我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你喊了半个小时,我还赖在床上纹丝不动,你终于火了,像个无赖一样,喊,程落薰,你再不下来我真的不客气了啊!

你威胁谁呢?我会怕你吗?

没想到你真的说得出做得到,不知道你从哪里捡来一些小石头就往我们宿舍的窗户里扔,一开始我以为你扔一两块就会罢休了,直到一块石头准确无误地砸到我的床上来,我真的怒了!我披上厚厚的棉睡袍,穿着拖鞋就下楼去找你算账,我的头发乱七八糟,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了,你说,你怒发冲冠啊!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我像个神经病一样歇斯底里地对你咆哮,你究竟要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你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开玩笑说,你说话有回声啊。

你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很诚恳地说,程落薰,你到底要怎么样呢?我嘟着嘴,皱着眉,那个女的究竟是谁?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清秀,也不觉得她可爱。

后来我才知道,她倒追了你大半年,你死活都没有妥协,你的兄弟跟我说,其实你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很感动,可是喜欢这回事,真是不讲道理。

你说,感情又不是博弈,哪有那么多规则和技术可言?

可是那天下午你面对执拗要知道真相的我硬是不肯将这一切和盘托出,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耐心哄了我半天,我还是不听话,你手一撒就走了。我看着你仓皇的背影,鼻腔里酸酸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任性,总是这么词不达意。

就像我表达得如此拙劣的,爱情。

周末的时候我偷偷地去看你们和别的学校的男生踢球,我戴着鸭舌帽,头埋得很低。大冷天你们穿得那么少,可是在球场上每一个男生看起来都那么帅,你远远地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我做贼心虚地把整张脸都藏了起来,可是球赛结束的时候,你还是发现我了。

你衝着我叫,嘿,那个白痴,等等啊!

烟雾缭绕的火锅店里,我们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你的兄弟轮番灌我,他们叫我嫂子,你只是笑,不辩解,也不承认,我跟你赌气,递过来的酒悉数下肚,最后结账的时候,我往你身上倒,耍无赖地要你背我回去。

那天在路上我究竟有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回到宿舍之后,还给你打电话,我说,我睡不着啊,睡不着。

你在电话那头轻声地笑,你问我,想什么呢。

大概真的是酒后吐真言吧,我傻乎乎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

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我简直都以为电话断了,我对着手机叫,喂喂喂。你笑了两声,嘿嘿。然后你顿了顿,说,那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第二天清早我跑去找你,我说,你昨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冬日的清晨如此美好,你在金色的阳光下浅浅地笑着,程落薰,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