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他与隐使的对话中得知,徐亭在这一场针对皇帝的阴谋中,也将要扮演一些不光彩的角色。
从神龙庙地道中离开之时,徐亭换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又将衣领竖起来,似乎要把自己遮掩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赵行没有打草惊蛇。
一直等到他回到京城的宅邸后,才翻墙而入。
徐亭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他从一处暗盒中,拿出一封书信。
正是几个月前,他在江南的书房中,蒙面黑衣人,也就是魔教隐使,给他的那一个蜡丸。
他是文官,不是武夫。
暗杀一事,他做不来。
但是文人的笔,更有杀伤力。
尤其是正二品文人的笔。
当年,他为了考中进士,信奉了魔教,成功拿到了科举考题。
单凭这个手段,他便知晓,当年所谓的正邪之战,也只是在江湖上分出了胜负,而魔教隐门这一脉,一直都潜伏在朝堂之中伺机而动,他只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而当年的科举,手中的蜡丸,便是明证!
徐亭需要做的,便是将手中的蜡丸,呈交到皇帝手中。
只是一句话。
而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千军万马还管用!
他更换了朝服,又命人备好轿子,准备夜入皇宫。
赵行推门而入。
徐亭抬头,面露愕然神色,连忙将那蜡丸藏入袖中,“赵贤侄,你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赵行道:“我从神龙庙,一路跟到这里来的。”
徐亭心中一紧。
眼角去瞥挂在墙上的宝剑。
宝剑锋利,可是他却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他有掌握一方的生杀大权,但在赵行面前,却根本毫无作用。
管事在门外道:“老爷,轿已备好!”
徐亭道:“先等一等,我这里有客人!”
管事闻言,便退了出去。
这位老管事,从徐亭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有客人。
老爷所有的客人,都要经过自己。
刚才老爷回家之时,也是独自一人。
那么他口中的客人,便是不速之客。
老管事明白事态严重,他马上纠集了府中的护卫,将徐亭的书房层层包围。只是,大人的性命,在对方手中,他不敢贸然行事。
徐亭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赵行,“你都知道了?”
赵行道:“我不明白,也想不通。”
徐亭道,“这样对你反而更好。”
赵行打量着他,“大人要出门?”
徐亭道,“正要进宫面圣。”
赵行道:“是魔教的安排?”
徐亭道:“是,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让陛下知道。”
赵行问,“我能知道吗?”
徐亭摇了摇头,“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你不妙。”
“剑在我手上。”
徐亭苦笑一声,取出那个蜡丸,放在了书桌之上,“这本是一封密信,是北周的谍士,拼着九死一生,送到了京城。当初,在京城还闹出了一个惊天大案,对了,这个案子,还是你们六扇门经手的。”
赵行取过密信,上面是一首七律。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正是当初孙梦舞案之时,赵行和范小刀从孙梦舞腹中,取出来的那一封信。
后来,在徐御史自杀是书房中,他和范小刀也看到过这首诗。
今天再次看到,算是第三次了。
他曾与范小刀苦苦解密,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件事,至今束之高阁,如今在徐亭这里重现,不用多说,徐亭已明白了这首诗的所隐藏的真正内容。
赵行道:“我调查过这首诗,是洪武年间的高启所作,又有什么特殊含义?”
高启,乃洪武年间的才子,翰林院编修,与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后因所作《上梁文》
中有“龙蟠虎踞”四字,被疑为歌颂张士诚,连坐腰斩。
徐亭道:“是不是高启所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年前,还在江南太子殿下,也曾抄写了这首诗,送给了一个人。这首诗,后来不知如何,流落到了北周手中,又被北周谍报所截获,送到了京城。”
“一首罪臣的诗而已,又不算什么大事。”
高启是当年文坛的领军人物,又是苏州府人,其遗作一直广为流传。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若也拿出来炒作,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徐亭道:“抄诗不是大问题,但是送的人,却是大问题。”
赵行问,“此话怎讲?”
徐亭缓缓道:“太平公主,小名唤作琼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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