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义父宋金刚,当年六扇门总捕头,二十年前犯下重罪,成为朝廷头号钦犯,二十年后,你又出现在了京城,又回到了六扇门,怎么会这么巧。你们在京城如此胡闹,连驸马爷都打了,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你身份,却没有人敢动你,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范小刀摇头,表示不知。
杨得水道:「是因为陛下在护着你,是因为赵公公提前打过招呼。」
范小刀早已猜到了这个原因,可是杨得水把自己喊过来,又是什么意思?他在六扇门二十年,并不如鱼得水,相反大部分时间,都是贪财恋权,怎么忽然跟自己讲起了道理,还变成了人间清醒?
是忽然开窍了,还是有高人指点?
「杨大人找我来,跟我说这些,有何用意?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
杨得水道:「我先跟你说这些,是先帮你做好心理建设,我怕接下来的事,你会接受不了。」
说罢,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封信还有一份卷宗,放在范小刀身前,「这是我咱们六扇门秘道中发现的,你来六扇门,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吧。」
范小刀看了一眼,信笺上的字,正是宋金刚留书,而那份卷宗上的标题,更是让他震撼,栖凤阁案始末,他有些吃惊,「你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杨得水笑了笑,「世事正是如此巧合,不是吗?」
范小刀打开信笺,看到宋金刚的字扑面而来,一切显得如此亲切,可是当读了上面的内容之后,整个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切变得触目惊心,范小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早在三年前,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范小刀问,「你为何没有揭发此事?」
杨得水苦笑一声,「我二十五年前,进入六扇门,十年下来,凭借钻营和贪贿之道,做到了一个从五品的官,不大不小。可是接下来的十五年,却始终止步不前,之前我以为是送的不够多,贪得不够狠,直到前不久退居二线,痛定思痛,我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从五品,就是我的能力,我的上限,而这件事,根本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也不是该我插手的,我之前是想投机一把,可想来想去,是我老了,怕死了。宋金刚是什么人,诸葛大人是什么人,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主儿,我还想着要取而代之,真是可笑至极。这件事后,我已经准备好致仕文书,打算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为何要交给我?」
杨得水道:「这样东西,迟早会被人发现。这半个月来,我深居简出,做过无数推演,最终觉得,还是将这样东西物归原主,我置身事外,才是最佳选择,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是吗?交给你,我也算松了口气,这件事与我无关了。」
他指了指墙壁上的那副中堂,「你要找的秘道,就在这边。」
范小刀来到中堂之后,揭开来一看,一个容得下一人的洞口,出现在他眼前。
「此处本来是宋金刚的公署,宋金刚出事之后,这里也就闲置下来,成了仓库,三年前的大火,大半个六扇门烧成了灰烬,这里却保存了下来,不久前我搬到这里,发现了这条秘道,好奇心下进去探了一遭,发现了这两样东西,也是这个,让我萌生退意。」
范小刀望着秘道,陷入沉思。
他之前路过南衙多次,但是有些破旧,又是堆积了一些陈旧物的仓库,也没有多想过。
若不是杨得水换了公署,恐怕此处秘道,仍旧不见天日。
谁能想到,自己苦苦寻找两年的秘道,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杨得水又说出了个令他震惊的真相:「这条秘道,连到皇宫。那封信,还有栖凤阁案的卷宗,都是在此中发现的。我听一位前辈说,栖凤阁案后,所有调查此案的人员,都离奇失踪,有些卷宗也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此事也是皇室中的机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诸葛大人,也不行。」
杨得水一边说,一边从案下搬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他的私人物品,还有几本大明律以及私人笔记,「之前我已跟诸葛大人打过招呼了,辞呈我已经放在他书案之上,从今往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他又来到柜前,取出钥匙打开锁,从里面搬出来一坛酒。
「这真是最后一坛了,带走也怪沉的,留给你和赵行,算是个念想。」
范小刀看着酒坛,认出此酒。
酒名丹泉。
杨得水广西南丹县人,此酒正是他故乡之酒。
一年前,杨得水请他和赵行一起饮酒,三人喝得也是此酒,酱香浓郁,口味极佳。当时,杨得水还是踌躇满志,一心想做出些成绩,三十年不曾回家,没想到一年后,却也生出了去意。
范小刀问,「大人辞官之后,可是要回广西?」
杨得水点头道,「是啊,三十年没有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了,人老了,也算是落叶归根了。也不知童年时的那些朋友们,现在如何了。对了,小刀,你不会怪我吧?」
怪什么?有何可怪?
他们与杨得水之间,只是有些理念不同,也都是局限于工作上,没有什么根本的利益冲突,又哪里来的怪罪?
范小刀摇了摇头,「怎么会!」
「哈哈!」杨得水大笑一声,他搬起箱子,拒绝了范小刀的帮忙,「就此别过,珍重,他日若路过南丹,找我喝酒!不必送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南衙。
在六扇门当差三十年,临行之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范小刀目送他离开。
杨得水瘦弱的身影,无比萧索。(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