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不会孤独,肯定不是你一个人,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这是李和最后的自我安慰,熊海洲的死和他的关系不大。当最后一群接到“花”的玩家正在紧张寻找下家时,终场哨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吹响。中央宣布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今夜肯定不是熊海洲一个人跳楼。闷头抽烟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脚尖上的那一点血红,那么的刺眼,让人很不舒服。他丢了烟头,脱下鞋子,拿起抹布,使劲的擦来擦去。何芳进来说,“放那吧,有时间我给你擦。”“反正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李和觉得怎么都擦不干净,反而越发的用力了。何芳依然是微笑,然而说起话却是咬牙切齿,“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说没事做?”“啊...”李和平躺在床上,微微睁开了一线眼缝,看到她解开了她的裙子。起了风浪,风浪热烈的涌动在两人之间。仿佛何芳的身下竖着刀剑,让她只能像波浪一样起伏,永远不能落地。一鼓作气,下方的两条细腿颤抖着,让李和跟着一起战栗了。夫妻关系又步入了新时代。李和突然有仰天大笑的冲动,终于有求着他的一天了。但是这种琴瑟和谐没有持续几天,何芳得到了熊海洲自杀的消息,她整个人一天都是不停的叹气。“好好的人,非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干嘛。”“商场就是战场,也有生有死,如果有一天我也那样,不如不活。”李和也在想,如果他要是命运不济,一朝回到解放前,是否再有勇气重头来过。其实他是个弹性很大的人,可以堕落如一滩烂泥,也可以一直奋发向上。“胡说什么。”到底是自家男人,何芳赶紧抛开熊海洲安慰李和道,“不要多想其它的,咱们什么苦没受过,再怎么过也比以前强。”“那是。”李和傲然的一笑。三辆试制车跑完两万公里停在李和跟前的时候,他都差点没认出来。故障灯闪个不停,轮胎跑偏了,里程表不动了,滤网被堵住了,手刹的刹车皮快磨没了,线也松了。转方向盘,轮胎不一定跟着转。三辆车无一例外,简直要命。不过让他感觉安慰的是发动机声音还是很平稳,没有抖动,没有杂音。一脚油门下去,它又会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他爬下去看看底盘,一点锈迹没有,悬挂件如此的粗壮,没有松动的迹象,这个是来自苏联的基因。这才觉得在高尔基发动机厂上面花的钱是值得。有些方面不是钱不够,不是技术不够,而是积累不够。“李老板,这车比其它车好多了,老仰说有些数据调动一下,问题不大。”猪大肠在一旁还是帮着仰勇说话。“送回去吧,我会给他打电话。”李和摇摇头,这样的车子还是没法上市,否则就是砸牌子。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去一趟萧山,方向的电话挂进来,吴在美国遭枪击,正在抢救。他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青已经在自家的大门口抱着何芳痛哭。李和没去安慰赵青,只是对张兵道,“让江保健办签证,同时让他给伊万诺夫打电话,必须确保吴波的人生安全。”这种有门槛的事情,还是得让江保健来办,谁让他手里没几个正儿八经的文化人,至于郭复兴还没有用时间证明他的诚实可靠。“好,我现在就打。”因为董浩沉闷寡言的性子,接线秘书的活最终还是落在了张兵的身上,他现在除了开车,就是帮着李和接电话,打电话。他几乎可以肯定,整个商界,有无数的人在不停地拨打李和的大哥大,总想着攀附点关系或者分一点羹。所以,当他每中断一个信号时,立即有另一个信号挤进来,令他应接不暇。这些打电话的人,不要说他不认识,就是许多名字甚至连李和都没有听说过。电话一旦接通,许多人直接以为他是李和,语气极其热情诚恳,当知道只是一个兼职秘书之后,也没有失了热情,还是左右的寒暄客气。他不胜其烦,烦躁的想摔电话,稀巴烂才最好,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还是得应付,告知他们为什么手机的主人不能接电话,比如李老板在厕所,比如李老板在开会,比如李老板在宴客,总要想着办法帮李和遮盖过去。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还不能拒接,因为说不定就有重要大人物的电话打进来的,那就是耽误事情了。电话没完没了,甚至连中午时间都不消停。为了应付这些电话,他恨不得连吃饭都放弃了,如果真的能放弃的话。以前他听人家说接电话接到怕,因为听多了电话,耳朵会疼。他当时觉得这话太夸张了,现在才知道,这是真的,他的耳朵虽然没疼,但已经麻了。有几次,他烦得不行,真想鼓足勇气对李和说,这个工作我干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给你当司机吧。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绝对不行的,他张兵再吊儿郎当,就注定一辈子没出息,只能慢慢熬了。而且丁世平和万良友早就对他耳提面命,他要是有一点松散,他们就敢剥了他的皮,不只是为了李和,也是为了他张兵的前途。远的谁都不说,就先说李爱军和兰世芳,就因为得了李和的另眼相看,都牛发的不得了。就连王元因为帮了李和一点忙,现在都飘上天了。这些都还是他们一个起步点的战友。张兵不是无欲无求的和尚,他也是要求进步的,有老婆有孩子要养呢,他也幻想着等自己安定下来把婆姨和孩子接过来做城里人。“小李子,我跟你一起去。”赵青眼泪婆娑的看着李和。“你先试着办签证吧。”李和为难的看着赵青,她这种情况的,眼下再想出去是要耗点时间的,注定是没法和他同行的。而李和一行人的签证办下来就很快,江保健去之后,只交了资料,连排队都没用,特事特办。在这种细微中,李和终于发现了他隐隐中的那点地位。但是仅仅也就这点地位,在民营企业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认可之前,他这种也只能算是这样了,连李超人都能压着他。他时常也在美美的想,再过些年,他这种人头衔肯定是一张名片印不下的。一场大雾笼罩纽约,纽约的高楼大厦消失在了一片厚重的浓雾中,女神像被浓雾环绕,颇有点“腾云驾雾”的架势。伊万诺夫被一下飞机的李和瞪着半天不敢说话。“谢谢你伊万诺夫先生。”李和有理由埋怨伊万诺夫,但是方向不能,他们极地印刷在美国的所有业务基本上都是靠伊万诺夫等人不遗余力的帮衬,要不然就是寸步难行,“非常感谢,感谢你的帮助。”“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伊万诺夫的英语水平勉强流利了一点,他和方向握手的同时,还不时的瞧瞧李和。“人怎么样?”这才是李和最关心的问题。“醒了。”伊万诺夫用英语刚说一句,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满脸涨红的夹杂着一大堆的俄语出来。巴芙拉在旁边帮忙翻译道,“医生说吴先生的伤势并不严重,已经做完手术,只等苏醒过来就可以。”“那就好。”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心,李和这才有心情上车。雾很大,许多建筑都被浓雾遮盖。一栋摩天大楼只有顶部和底部可见,中间部分被浓雾遮盖,整个大楼仿佛被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李先生,那个就是世贸大厦。”坐在副驾驶上的巴芙拉来纽约的时间也不短了,很自然的就给李和做起来了介绍。浓雾中李和什么都看不见。巴芙拉指着的世贸大厦也高耸入一片云雾之中,令人难见其真容。车子在这种天气下行驶的很慢,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吴波入住的西奈山医院。病房的门口并排站着或坐着、蹲着十几个大汉,黑的,白的,棕色的,看到伊万诺夫过来无一不齐刷刷的起身。医生阻止了要进病房的李和等人,李和重新询问了一遍吴波的伤势,确认没有大碍之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隔着玻璃看向病房里,只见躺在病床上的吴波吸着氧气,各种医学管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被子里。他转头对江保健道,“给张兵打电话,就说吴波没事。”那边还有在焦急的等着消息的赵青和何芳呢,李和自然要让她们先安心。砸吧砸吧下,才想起来哪里不对,他这一路上着急的都忘记抽烟了。因为世卫组织呼吁和要求全世界所有的航空公司在民航客机上禁止抽烟,他果真没机会在飞机上抽烟了,不过通常情况下,除非是那种有后舱的苏式老飞机,可以隔烟,不然他也不会在飞机上抽。他点着烟,想到要不要买个飞机,自己家飞机上抽烟,该不碍着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