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坐着也不算事啊!眼瞧着太阳落了,眼瞧着天要擦黑了。气温又下来了,路面没有中午那会那么悬脚了,他打个冷颤,重新套上了袄子,锁上门往李兆辉家过去。“老三,在呐。”“你还在家呢?”李兆辉不是好奇老大为什么不去医院,更好奇的是老大为什么来他们家,没事的话,李兆坤连他们家门槛都不会踏。虽然是亲兄弟俩,可是这感情单薄的很。“燕子呢?”李兆坤进了院子,到处张望。“大伯,看电视呢。”李燕从里屋小跑了出来,招呼道,“你进来坐。”李和不走,她一个人反倒不好先走,一直留在家里。“嗯哼。”李兆坤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不进屋了,只是道,“那啥,你不是有那个手提电话嘛,赶紧给你哥打个电话,问啥时候回来。”李隆家也有电话,可是门锁上了,要不然他就不来这了。村里好几家人家都有电话,他又不稀罕去借。“哎,我这就打,刚刚我就打过一遍了,没人接,我正寻思去看看呢。”李燕回屋拿出来电话,当着李兆坤的面,拨了一遍,只有嘟嘟的声音,她解释道,“没人接。”“可能是信号不好。”李兆坤不信服这解释。“不是,真是没人接,我刚刚去大壮家用电话试过,就是打不通。”对于李兆坤,李燕更多的是尊重,至于喜欢,就谈不上了。他亲闺女都不喜欢他,何况他这个侄女。“邪了门了。”李兆坤扭头就走。晚上,一直挨到九点多钟,还是没有一个人回来。他自己煮了一碗面条,还特意的加了俩鸡蛋。这在以往来说,是他的美味,必须是连汤带水的吸溜完,可是今天,他只吃了一半,就扔了碗,鸡蛋还咬了半截,怎么吃都吃不出以往的滋味了。“奇了怪了。”他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炉子上的水开了,拿起盆,想洗个脚,突然盆一摔,洗个屁!甩开鞋,床上一趟。翻来覆去,并没有闭上眼睛。翻腾了一会儿,陡然坐起来。“娘希匹!”他又是莫名其妙的发起来了脾气,“她怕疼,医生不能扎针吧?”悬!他能想到,这娘们这会肯定鬼哭狼嚎呢!“没出息,老子管你呢!”蒙上被子,继续睡。有一种忧伤叫做“越想睡越睡不着”。眼睁睁看着李隆家养的大黑狗在那睡得香甜。一骨碌翻起来,院子里撒了泡尿,一看时间,凌晨五点钟。他不管了,穿鞋,拉上袄子拉链,拿上手电筒,开门,冷风直往脖子里钻。这会他能想到的是红彤彤的剁辣椒,脆生生的萝卜片,热乎乎的白粥。可惜,那败家娘们不在家,想啥都没用!村子里的狗被他闹起来了动静,一阵狂吠。“兆坤,这么早?”陈永强老爹一大早就提个粪筐,出来捡大粪。用手遮了下被手电筒晃花的眼睛,“这是去哪里啊?”“毛病。”李兆坤低声鄙视了一句。想当年拾大粪,论斤给工分,二十斤一工分,很是吸引人,他李兆坤都不带瞅的!何况是现在有吃有喝的条件下,捏子鼻子他都能跑老远,“哎,这么早,出去。”这股表面的热乎劲,他还是给了的。“他老婶没事吧?”陈永强老爹靠近了问。“去看看。”李兆坤说的心不在焉。“你这走路?”陈永强老爹热情的道,“你等着,俺让永强给你开车去。”诚然,他还没有感觉到已经被李兆坤给鄙视了。“不用,这么几里地。”李兆坤连忙摆手。“他昨个就说今个要对准去的,俺让他早点,你等着。”陈永强老爹拎着粪筐,转身小跑。“要你管。”李兆坤冷哼一声,自己走自己的。这条路,他走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能走,唯一不同的是,这条路现在是水泥路,他那败家儿子给出的钱!他不能想,一想就心疼!全身都疼!他行到半路,有赶早集的拖拉机和手扶车,他都没坐,他就打定注意,走路。“叔,上车吧。”陈永强开着大卡车,喇叭摁的蹦蹦响。李兆坤让到路边,摆摆手,“你走你的。”“叔,你这样走,走到什么时候?”李兆坤的事情,陈永强听李隆说过一点,据说现在对车子有恐惧。“不用。”李兆坤坚持让陈永强先走。“开车快的很,四十来分钟就到了。”陈永强推开卡车的大门,坚持道,“快点吧,进县里还能吃碗牛肉汤。”“不了。”李兆坤为了不挡陈永强的车道,走在路边,不再搭理陈永强,点着烟,闷头走自己的。“叔,咋回事啊?”陈永强是灵活的胖子,他不费力气的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追上李兆坤。“没事。”李兆坤甩开陈永强的手,“老子不习惯坐车,你走你自己的,别管我。”“叔,我要是先去了,二和肯定骂死我,跟你一块都不把你捎上。我开车稳当着呢,这你还不信?”陈永强哭笑不得。“老子不怕死!”李兆坤嫌弃他啰嗦了。“不怕死,咱就上车啊!”陈永强刺激他道,“叔啊,坐个车你都吓成这样啊,我这大卡,你瞅瞅,硬实。跟谁撞都不怕,只有别人倒霉的份!”“真的?”明明是陈永强的玩笑话,李兆坤却是当成了真,“不怕撞?”“这铁皮子多厚啊?什么车能跟这车比?开玩笑呢?”陈永强指着自己的车道,“要不信你自己摸摸?”“这做工扎实。”李兆坤近车前,这里拍拍,那里敲敲,最后一咬牙,还是爬上了车,叮嘱道,“悠着点。”“你啊,心放肚子里吧。”陈永强很是高兴,好像立了功一般。一路上,李兆坤总是有点坐立不安,一看到车就叫道,“慢点,慢点,不赶时间!”“哎,慢着呢!”陈永强也是很有耐心的安慰着。行到开阔无车的路段,李兆坤才有心情问那么几句,“大卡不少赚吧?”“这么跟你说吧,凌晨三点钟,还在干活的只有两种人:小姐、卡车司机。”陈永强叹口气道,“你说苦不苦吧?”“年轻人是得吃点苦,老子年轻那会,三点钟还睡火车站呢!”李兆坤拿出来了指点江山的架势,“你们这会,有吃有喝的,还有啥不知足的,不错了。”“是,是,你说的对。”进了县城,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李兆坤越来越紧张了,缩着脖子,额头都冒出来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