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正在屋里看电视,看着何舟拎回来的一桶鱼,瞧了一眼问,“潘老抠家的吧?”潘广才的外号叫老抠,早些年是李庄出了名的吝啬鬼,发家之后虽然大气了许多,可是这外号依然让很多人记得。何舟道,“是他家鱼塘的。”“送的?”何耀问。“嗯。”何舟真心不想答话,但是还是道,“我用鱼竿钓的。”何耀没好气的道,“上次我说去拉一网,给钱,他都没同意,怎么,你一去,他就给你这么多?”招娣道,“就你事多呢,一边去,别一天到晚什么都瞎打听。”对于这个亲弟弟,她实在是无奈,要不是担心父母年龄大了,想在家照顾着,她是不愿意在老家多住的。何耀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他可以对何舟颐指气使,但是不敢对自己的姐姐耍脾气,姐姐是他的钱袋子。招娣没搭理他,只是对儿子道,“赶紧上楼睡一觉,晚上你胖子叔喊吃饭。”“知道了。”何舟上了楼,即使没有回头看,他也能感受到舅舅那要吃人的眼神。以前,他不理解小舅舅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及至现在长大,他才慢慢明白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他老娘家大业大,要是没有他,这产业不都是舅舅的吗?小舅舅自以为是的认为,被他挡了财路,要是没他,说不定就可以占有何家的一切!但是,小舅舅怎么不想想呢,他有这个本事打理老娘的产业吗?老娘这些年,不是没有扶持过他,帮他娶亲,帮他买房买车,给他开过宾馆,开过饭店,甚至还在省城给开过超市,结果没有一样是成的!少说都搭进去了五六百万!甚至于,他全家这些娘都是老娘养着的,要不是姥姥三番五次的央求,老娘是不会再管他的。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洗了一把脸才下楼。一个三岁多的小丫头正一手扶着沙发,一手吃雪饼,而她的姥姥正在旁边嗑瓜子,偶尔才有功夫瞄一眼小丫头。何舟走过去抱起来,“来,看想哥哥没有。”他对舅舅有意见,可是对舅舅的孩子却是喜欢的紧,每年放假回来,口袋再没钱,也会给她买很多好吃好玩的。“哥哥...”小丫头奶声奶气,和他也很亲。“走吧,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他很心疼这个小丫头,基于老何家一贯的重男轻女的传统,小丫头很少得到家里的重视,除了舅妈看着孩子,平常很少有人过问,他姥姥甚至觉得这丫头讨嫌。赵春芳道,“别乱带,就让她在那站着,不哭不闹就行,省的回头你舅妈又说三道四,又落不着好。一个丫头片子,天天紧张的跟个宝一样。”在孙女和外孙中间,她又明显偏帮外孙。她可是接连生过五个闺女的人!哪里能稀罕丫头片子!“嗯。”何舟只好在一旁逗弄小丫头,他不理解姥姥的想法,为什么女人要为难女人?赵春芳道,“你舅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逗他不开心,带个讨债鬼,不容易。”“姥爷他们呢?”何舟问。赵春芳道,“去你二姥爷家了。”何舟道,“哦,那我去看看。”姥姥说的二姥爷是姥爷的弟弟何维保家。何维保家是前两年新盖的瓦房,这是招娣帮着盖的,原本要给盖楼的,但是何维保说他要脸,因此就是三间瓦房。何维保这些年越发艰难,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在隔壁村,离着很近,儿子和褚秀红离婚之后就外出打工,倒是找过一个外地女人,只是两人没过长,中途就崩了,一直单身到现在,大概是觉得混的不好,没脸面回老家,眼前何维保肝癌晚期,也没有往家里来。何维保全靠老伴和闺女伺候着。“二伯,咱们去医院吧,在家里挺着不是办法。”何舟在窗外听出是老娘的声音。只听见二姥爷道,“算了,又不是没住过院,医生不都说嘛,没治,多活一天算一天。别糟蹋你钱了,就怪你那个弟弟没出息,他是还不了你钱了。”又听见老娘道,“那是钱的事情吗?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不能放弃,在医院条件好,比家里受罪强多了。何况,现在有合作医疗,大部分都能报销,你不用心疼钱。”何舟走进去,打了声招呼,就在姥爷和老娘身边站着,身后是舅舅和舅妈。二姥姥道,“何舟自己坐,那有凳子。”何舟道,“我就站着行,二姥爷,你好点没有?”何维保道,“刚刚还和你妈说呢,就是身上疼,没别的,去医院没用,还浪费钱,省城的报销比例很低,很多进口药还不能报销,这没注意就花了三十来万,有这钱啊,还不如在闭眼前吃好喝好。”这钱都是花的他侄女的,侄女不是亲闺女,就是亲闺女,他也不好意思花这么多钱!何舟道,“二姥爷,你好好养着,就别动了。”招娣见老头坚持,就不再多说,朝着她的堂妹何满容示意了一下,两个人悄悄的退出了屋子,“满军联系上没有?”何满荣道,“前些日子,手机不是欠费就是停机,好不容易联系上,说要回来,又说身上没钱回不来,我给转了三千块钱,就说再不回来,看不到咱爸最后一眼了,他早上说买好票了,明天到家。”招娣点点头道,“他也是够心大的,四十多岁的人,整天还没个样子。”但是,何满军她管不了,同何耀一样,早些年,她不是没有安排过,奈何扶不上墙,力气活不屑做,动脑子又不会,做啥亏啥。何耀夫妻俩走后,何维保看了着何舟对何老西道,“现在看来,这么多孩子,也就何舟出息了,剩下的就没一个成样子的。”“哎,谁说不是,咱老何家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喽。”何老西长叹一口气。自己儿子不成器,弟弟的儿子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