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豪气干云。付兵有上进心,付霞很欣慰,不想打击他,可是还是不免提醒道,“房地产行业具有周期性的特点,一波行情下去,一波行情起来,下一波行情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少走冤枉路。”付家老太太不满意的道,“你不能盼着你弟弟一点好?这还没做点事呢,就这么泼冷水。”“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是想把里面的道理和他说清楚。”付霞叹口气,从小到大,她很少和老娘争论,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交流的价值都是零。偶尔愿意和老娘说上两句,只是因为顾忌一点母子情分。付老头对老太太呛声道,“是你会做生意,还是我会做生意?这小兵有他姐姐领上道,是一般人求不来的福气,你倒好,没事找茬挑刺,有你这么做娘的嘛,胡闹啊。”闺女的生意做的多大他不清楚,也不大细问,但是肯定做的不差。闺女和他们断联系有十来年,每次通过电视新闻才知道闺女回国了,只有这次回国,他们才算见到了她本人。他们所租住的小区,是老破小,租金便宜,住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头老太和外地人,没有什么富贵和风云人物,一直风平浪静。直到他闺女回来那天,小区的门口开始有记者蹲守,每次他们出门,都要迎接从暗处过来的闪光灯。隔三差五的,闺女还要出席各种有大领导的场合。总之,他知道,闺女是真的发达了。儿子这辈子是没希望追的上闺女了。老太太不服气的道,“谁挑刺了,我是实话实说,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不得慢慢学嘛,有信心也是好事。”付兵看看姐姐的脸色,嚷嚷道,“你什么不懂,天天瞎说啥,我多大个人,你还操心,谁有本事,我多听人家的,又不少块肉。”从心里来说,他是不承望姐姐能帮他,也不希望姐姐帮他,具体什么原因,他说不来,有时候陷入自艾自怜中,想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一个人舔伤口是最好。但是,现实却是他逃脱不了姐姐的光环笼罩,许多事情哪怕姐姐没说,他也知道姐姐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得了姐姐的恩惠,还要说些酸话,就未免太没有良心了。晚上回到家,何舟洗完澡发现老娘屋里的灯还亮着,一边拿毛巾搓头发,一边推门进去。自从搬家新房子后,四室一厅,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卧室。付霞听见响动,放下手里的文件,回过头道,“你还不睡?”付尧道,“妈,我明天要走了。”付霞道,“知道要赶飞机还不早点睡?”付尧道,“没事,赶得上,每天有六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以。”付霞感觉到了他的怪异,笑着问,“有什么事情?”付尧低下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在那呆呆的站着。付霞撇过头看着他,乐呵道,“傻小子,还有什么不能和妈说的?”付尧道,“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从小到大没问过你,马上我大学毕业了。”“什么?”付霞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付尧道,“我说了你会生气吗?”付霞终于明白是躲不过了,孩子大了。依然笑着道,“你是我儿子,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生你气,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孩子。你是妈妈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个好孩子,一直忍住没问,即使你不问,妈妈也会和你说的。”她看着儿子是一脸宠溺的样子。“那...”付尧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付霞道,“你爸爸是个好人,很好的一个人。不过呢,你大了,又读过书,你应该明白,两个人分开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并不是因为谁不好或者谁有错处,爸爸想离开,妈妈也想分开,仅此而已。”母亲给付尧的理由,并不能让付尧信服,他不死心的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想了解父亲的性格,总能从母亲的话语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付霞把另一只手的钢笔放下,抱着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他啊,首先你看看你的肤色,你应该能猜想到,他肯定是Chinese。”付尧打断道,“妈妈,这些我都知道。”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却偏偏在此刻浮躁起来。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付霞笑着摇摇头道,“你的脾气一点不像你爸爸,他是个倔脾气,有时候敏感的让人心疼。”“过分的自尊,有时候是自卑。”付尧大概能猜想到父亲肯定出身于贫苦家庭,童年的经历使他比许多人要敏感,敏感于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每一句不经意间说的话。就好像隔壁的马来西亚人,明明混的不如他们新加坡人,却时刻保持一种激昂的战斗状态,只要他们话里有一点把柄,立马反唇相讥。付霞道,“知道凤凰男这个词吗?现在大陆社会很流行这个词....”付尧不懂这个词,不过他没有发问,只是一边在手机上搜索,一边听母亲继续在那说。“他是农村出来的,他这一辈子最值得他炫耀的就是他过五关斩六将,通过高考从农村走了出来,进入了中国最顶尖的大学。”付霞说着说着又不自禁陷入了过往,“他很土,再多的钱也洗了他身上的那成土腥气,有时候好像是怕别人轻看,而故意做那种姿态。”付尧道,“妈妈,你是城里人。”对国情,他多少有点了解,中国城乡二元的巨大差异,特别是在七八十年代。付霞昂着头道,“当然,你姥姥姥爷那时候再不济也是国企工人,端铁饭碗的,何况,我们还是皇城根底下的,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比所有人多一层优越感,你们啊体会不到。你是不知道我多为难,我得装作一个乡下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气小丫头,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