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坡突然变得更加昏暗起来,只听阴风怒号,万木悲鸣之声响起。
那个沉睡了千年的声音,又重新奏响;这一刻,千年前的情景再现。
就见,那丛青雘上,青雾沸腾,青光璀璨,无数条枝丫伸出,缠住了涂山霁芸的双手、双脚。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从青雾中钻了出来,散发出浓浓怨念和恨意。它们哀嚎着,争先恐后的向她扑来。
涂山霁芸仿若未觉,她默默凝视着手中的玉佩,明眸晃动,思绪万千,好像勾勒着埋藏深久的那些过去的眷恋。
那铺满而来的腥风,吹起了她的衣裳,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的明眸究竟是为谁张望?她的思绪又是为谁摇荡?那纤细而柔弱的身影,记挂何人?魂牵何方?
水浩的心沉了下去,脸色骤然大变。
他疯了一样,猛地跃了起来,扑向涂山傲晴。
青雘猝然青光大亮,激起层层雾浪把水浩打了回来。仪式一旦开始,便不会半途而终。
“……生生世世,愿代汝女,永坠忘川黑水,纵死无悔……”
决绝的声音中,鬼声四起,血光漫天,血色的煞气刹那间就把涂山霁芸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
“轰!”的一声,光茧炸开,血色的风暴肆虐,血浪滔天,吞天覆地。
这一刻,整个内围化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紧接着一颗颗青雘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瞬间铺满了整个内围空间。
整个内围,突然变得安静异常,只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姆妈……”
水浩怔怔的看着落在远处的那枚玉佩,即使是最后一刻,仍然被涂山霁芸握在手中,胜过自己的生命。
此刻,这便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
水浩颓然的走过去,颤抖的捡起那枚玉佩,随后紧紧的握在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涂山欢欢交代!
所谓母女一场,便是今生相遇的那一刻起,舐犊深情;这天地间,也便只有这一种情,不掺杂一丝杂质,只知道付出,从不主动索取……
空悲切,那些从指缝中,悄然溜走的时光,便如那无情的萤火。
一晃数日而过……
此时的涂山氏村寨被悲恸所笼罩着,人心惶惶。
几日前涂山灵芸和涂山博夫妻二人相继离世,而老祖宗涂山傲晴也陨落在青丘山北坡,唯有那个入赘的姑爷水浩和他的兄弟暮赤重伤而回。
那日后,谣言四起!有人说,涂山灵芸并非欢欢生母,因其暗害欢欢,夫妻反目,双双毙亡;也有人说,涂山欢欢因为诅咒,声音丧失,法者之路断绝;还有人说水之一族,假借入赘之名,霍乱涂山氏,才导致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此时,那个幽静的小院中,两个少年默默的站着,彼此相顾无言。其中一个脸色复杂,透过雕花的窗棂,不时的凝望着屋内那个纤弱的身影;而另一个则是神情怅然,眼神飘忽,嘴裏还不时的哀叹连连。
“阿哥,阿嫂怎么样?”一旁暮赤忍不住问道。
几日前,他和水浩重伤而回,修养了数日,这才恢复过来。
“欢欢……她仍然口不能言,一如那只青鸠!”水浩满脸苦涩,悲声说道。
当初灌灌鸟牺牲自己,为青鸠重塑魂体,也只让他找回四感。直到进化成雷鹰后,方才重新拥有了声音。
可瑶现在本就是雷鹰,想让其进化而为涂山欢欢重铸声音,难如登天。必竟当年那只灌灌鸟,也只是停留在雷鹰阶段。
与此同时,水浩不忍瞒下涂山霁芸,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更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那天与涂山卿云商量后,他便对涂山欢欢全盘托出。
那一刻,涂山欢欢的眼中彻底的失去了神采,她默默的把自己关在房中,数日来滴水未沾!
水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暮赤的肩膀,转身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涂山欢欢恍若未闻,直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块玉佩,小心的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