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萃群看了程千帆一眼。他此前早就怀疑自己这位学弟与日本人那边的关系,应该不仅仅是亲近的友谊,尤其是程千帆与荒木播磨之间,两人属实应该是朋友,不过,却应该不仅仅只是朋友。无他,程千帆在一些事情上体现的过于——有恃无恐!是的,李萃群选择用‘有恃无恐’来形容。尤其是程千帆当街射杀张笑林的得力手下,而素来跋扈的张笑林竟不得不隐忍,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嘶。李萃群忽而意识到,程千帆的身份应该不止是荒木播磨手下特工那么简单,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足以令张笑林忍气吞声。他注意到程千帆方才那句话:荒木播磨邀请他做一些事情。是‘邀请’!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用词。“学弟瞒的我好苦啊。”李萃群苦笑一声,摇头说道。“非是我要隐瞒。”程千帆说道,他看着李萃群,“学长你也没问啊,你若是早些问,我自然早些说了。”“这还是我的不是了。”李萃群失笑一声。程千帆也是哈哈大笑。两人都明白,此事就此揭过,这对于两人都好。“千帆打算如何复命荒木队长?”李萃群问道。程千帆听到李萃群用了‘复命’这个词,他知道这是李萃群的又一次言语试探。不过,程千帆并不以为意。无论是程千帆投靠日本人,还是宫崎健太郎这个身份,他都不怕泄露,当然,之于后者这个身份,倘若能不暴露则最好不过,一切顺其自然即可。“自然是一字一句,丝毫误差的讲与荒木君。”程千帆说道。“我还以为学弟会设法遮掩,帮愚兄一把呢。”李萃群笑着说道。“学长果真需要我这般帮忙么?”程千帆看向李萃群。然后两个聪明人,都是笑了。……“王鉄沐不诚实。”李萃群缓缓说道。“确实。”程千帆点点头,“且不说王鉄沐是否参与反叛刺杀,他隐瞒了军统的机密,这就是不老实的体现。”“在我们特务工作中,有一句话。”李萃群说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程千帆轻声念着这句话,忽而笑道,“有点道理。”他看着李萃群,说道,“学长且放心,我会公平公正的将我所看到的,我所听到的一切,如实告知好荒木君。”李萃群深深的看着程千帆,似乎是在思考,终于他似是做出了抉择。“我需要时间。”李萃群说道。程千帆身体前倾,作倾听姿态。“王鉄沐是有问题的,我坚定这一点。”李萃群说道,“我需要时间去寻找和固定证据。”“王鉄沐不同寻常人。”程千帆点点头,“要拿下此人,必须要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证据。”他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我会帮学长在日本人那里尽量拖延。”说着,程千帆皱起了眉头,“不过,学长且须晓得,事实上对于王鉄沐是否有问题,对于此人是否真的参与此次刺杀事件,日本人也许并非那么在意,最起码此并非决定王鉄沐生死之必要条件。”“你说的是王鉄沐手中的那些筹码……”李萃群皱眉,说道。“日本人眼里只认利益,只在乎结果。”程千帆点点头,“陈明初死了,何兴建死了,日本人只会遗憾,不会有丝毫的难过。”他轻笑一声,“不管王鉄沐是否反叛,只要此人愿意付出相应的筹码……”他轻笑摇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李萃群自然是懂的。“王鉄沐为了活命,简直是疯了。”李萃群冷哼一声说道,“他肚子里那些货,能卖的早就卖的差不多了,哪里还会有足以买命的筹码。”“敢骗日本人。”程千帆点点头,啧了一声,“那确实是急疯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一个交汇,端起茶盏,相视一笑,一口清茗入肚,端的是舒坦。程千帆告辞离开的时候,李萃群状若无意说道,“我会让四水约束一下姜伯龙。”姜伯龙是张笑林的手下,此人是新亚和平促进会新近窜起的伪军官,颇得张笑林重用,最近在川沙活动猖獗,曾设卡拦截玖玖商贸的商队。值得一提的是,此人是胡四水的盟兄弟。程千帆明显愣了下,他轻笑一声,点点头,“也好,子弹也很珍贵的。”李萃群便看了程千帆一眼,指了指,“你啊你,不要火气那么大嘛。”“气大伤身。”程千帆说道,“我自然知道,气出了,自然就不会伤身了嘛。”“得得得。”李萃群赶紧止住,说道,“你有气别冲我,我可是好心。”“这当然,学弟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程千帆便笑着说道,“谢谢学长。”“这样多好,和和气气的做事情,安安稳稳发财,多好。”李萃群也笑了说道。自己这位学弟与张笑林过节极深,这令李萃群实际上也是颇为为难的。当然,虽然实际上李萃群从未想过帮程千帆与张笑林化解仇怨,这并非因为他也知道这仇怨是化解不了的。一个混乱的上海滩,这才符合特工总部,符合他李萃群的利益。……也就在这个时候,七十六号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喧嚣声。李萃群眉头皱起,他来到窗台边,似是想要撩起窗帘往下看,他的手几乎要触碰到窗帘的时候,却是又收回来了。程千帆眼眸一缩,然后低头呷了一口清茶。自己这位学长端的是小心谨慎啊。“怎么回事?”李萃群按动办公桌上的响铃,然后问匆忙推门进来的张鲁,“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是丁鹤山,还有杜飞青他们几个人。”张鲁说道。“他们来做什么?”李萃群皱眉,问道。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丁鹤山以及杜飞青皆是何兴建的下属,这几人来七十六号闹事,显然是冲着王鉄沐来的。张鲁看向办公室内淡定品茗的程千帆。“有什么说什么。”李萃群冷哼一声,“学弟又不是外人。”“他们带了人,还带了武器来闹事。”张鲁这才说道,“要求将王鉄沐押过去给何司令的遗体磕头。”“胡闹。”李萃群一拍桌子,“即便是王鉄沐真的有罪,也要明正典刑,岂能……”“学长。”程千帆放下茶盏,起身说道。李萃群看向程千帆。“学长且处理公务,我这边也便回去‘复命’了。”听得程千帆故意将‘复命’两个字咬的很重,李萃群先是愣了下,然后却是失笑一声,点点头,“既如此,我就不留学弟了,我们改日再叙。”就在程千帆告辞离开的时候,李萃群忽而问了句,“对了,学弟前几日找我何事?”“哪次?”程千帆愣了下,然后恍然,“礼堂那天?”看得李萃群点头,他这才冷笑一声说道,“学长真乃姜伯龙的贵人。”说完,程千帆抱了抱拳,转身离开。李萃群却是抚了抚额头,心中有些愤懑,更多是无奈。听程千帆的意思,当时他来找,应该是要谈论姜伯龙之事,毕竟张笑林与他关系密切。当然了,李萃群不会认为此举意味着程千帆怕了张笑林,这是出于对他这位学长的尊重。不过,现在看来,他这边说让胡四水约束姜伯龙,似乎并不那么令自己这位学弟满意,甚至反而等于是弄巧成拙——听程千帆此前意思,这是早已经准备动手除掉姜伯龙了,感情这反而是看在他李萃群的面子上,暂时饶了姜伯龙一命。李萃群越想越气,将手中的茶盏咚的一声放下。失策了。“主任。”张鲁在一旁提醒,“丁鹤山,杜飞青……”“你去见他们,呵斥他们离开。”李翠群说道。张鲁得令,刚要离开,就又被李萃群喊住了,“好言相劝,死者为大,他们也是悲伤难耐。”“明白了。”……“事情解决了?”李萃群揉了揉太阳穴,问张鲁。“是。”“怎么解决的?”李萃群问道,然后他自己却又摆摆手,“算了,不必说了,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