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天主信徒社区有很大的宅院,不算房产的话,查抄的各种货币、金银器皿、首饰、粮食等等,估价在一千银元左右,此外,热那亚人首领朱利亚诺的船队中,有一艘船属于这个家族。
老族长甚至将其余积蓄,全部存进了东海百行在此的黑海银号,共三千一百个银元,显然,不仅仅是改族名表忠心,这个家族,是真准备在此繁衍生根了。
当然,看起来财富不少,但老族长去世后分家的话,每个分裂的小家庭,也分不到多少。
而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家族,得到赦免也是应该的。
陆宁现今甚至有些庆幸,西康检法院所发的裁决令,避免了许多错误。
当然,便是没这裁决令,如这户人家一般心向大齐的被牵累迫害,陆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触动,着眼天下的话,这种事如果还放在心上,那估计早就得抑郁症了。
说麻木也好,残酷也罢,这就是现实。
不过现今坐在这裏,看着这家人的详细资料,就好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那种冤假错案带来的观感,又是另一回事。
“先就刘恒之进行表决!同意赦免的举手。”王钦若,作为县署任命的六名委员之首,多少有点召集人的意思,当然,十一个委员,每一票份量相同。
只是,若想赦免,并不是简单多数六比五即可,而是至少要达到七比四的比例。
陆宁正想举手,朱利亚诺叹口气,看向他:“刘恒之老先生,我很是熟识,遗憾的是,他实则一直对黑海亲王有许多不满,发过许多牢骚,唉……”
王钦若冷哼一声,“那算了!”本来举起的手放下,其余五名县署吏员便也都没举手。
陆宁凝视朱利亚诺,“他说过什么坏话?”
“多了……”朱利亚诺摇摇头,“就说亲王新婚吧,他就说,亲王妻妾众多,抢的也好,怎么都好,这且不说,但听说亲王的妻妾中,有默罕默德教徒,有犹太信徒,有东正教徒,就是天主教徒没有一个,这说明,黑海亲王,对天主教徒有偏见,又怎么会公平对待天主教徒?!”
“胡说八道!”一名县署吏员立时拍桌子,满脸杀气,“这老家伙,妄议皇室,该当处死!”
其实陆宁也是一呆,想想,这话未必是那老族长说的,但好像还真是事实。
看了朱利亚诺一眼,陆宁还是举起了手。
小蒙塔莱也是呗推举的委员会一员,听这些时脸色怪异,但他见陆宁举手,他也忙举起手。
最近小蒙塔莱生意做的不错,尤其是五十套齐人精甲输运去热那亚,立时轰动全城,毕竟,都是贵族骑士可以作为传家宝的精甲。
由此,他在家族中地位大大提升,而这一切,都是这位文先生的帮衬。
虽然听朱利亚诺的话,他琢磨着好像还真是,莫说黑海亲王,就说这位文先生,好像妾侍侍女的也不少,也是各国佳丽都有,但是,也是没有天主教徒,莫不是,齐人真对天主教徒心存偏见?
但心裏虽然嘀咕,见陆宁举手,他也忙跟着举起了手。
佐治亚维拉王后也在,也是检法院推选的社会贤达、外邦重要人物。
此时,她也举起纤手。
但旁人,就再没有人举手了,七比四才能得到赦免,现今三比八,自然不成,甚至都达不到至少四六的争议程度,人都不必带来看了。
“好,下面是刘恒之的儿子,刘渊。”王钦若唱喏,旁边文员快速的记录着投票情形,谁赞成谁反对,以及發表的言论,都记录在案。
每个家庭都是单独投票,返还的财产,便是整个家族均分的个人份。
陆宁这时点点桌子,“朱利亚诺先生所说的每个字都记录好,将来还是要核查的,咱们每个人,都要对自己今天说的话负责任,因为今日,咱们决定的,是他们可能未来一辈子包括后代的命运,咱们的话,都要经得起推敲。”
朱利亚诺微微蹙眉,笑道:“文先生放心,这些话,我没有一个字是编造的,提审他的时候,我可做人证。”
陆宁点点头,看样子,刘恒之真发过这些牢骚,当然,语境不同,意味也就不同,难道自己黑海亲王身份的妻妾,没有天主教徒,还真是令黑海行省生活的天主教徒们很不安?
旁侧王钦若已经恨恨道:“刘恒之如此可恶,子女怎会好?”
这轮投票,王钦若六名吏员代表又都没举手,而且,又是陆宁先举手,小蒙塔莱和维拉王后追随投票而已。
刘恒之的孙子辈同样,都是八票反对,三票赞成,而得不到赦免,也都得不到被带来询问的机会。
本来两个多小时的枯燥投票讨论,陆宁已经从新鲜变得不耐,现今就更是蹙起眉头。
摆摆手,陆宁提高音量:“暂停吧,王钦若,朱利亚诺,我会正式递交文件对你们两个在委员会中的角色表示质疑,所以,今天先到这裏,王恒之一家,也需要重新审核。”
在场众人都是一呆。
“文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钦若大怒,毕竟,行省要员里,有他的靠山,此来黑海,他本是跟随靠山而来。
而这文正一,不过是视同四品,实则就是民间人士。
皇家产业的虎皮,唬不住他这个内行,听靠山说过,皇室产业的服务人员,和地方官员发生纠纷,管理层并不会包庇,通常都会得到公正处理,这文正一,以为山高皇帝远,吓唬谁呢?
陆宁已经懒得和他们废话,起身向外走,雨沫和雪烟忙跟在他身后。
留下一屋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