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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0月15日,深夜。沈阳西郊东北军第107步兵师驻地北大营。
夜幕如厚布般沉沉地笼罩大地,密密的高粱地延绵至远处与天边连接在一起,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知名的虫鸟偶尔的鸣叫声打破夜色如水般的宁静。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若隐若现地照亮着一片埋伏在路边凹地里面的憧憧人影。
日本关东军铁路守备队柳条湖分遣队队长河本末守中尉带着自己的小分队以巡视铁路为名行进至此然后悄悄地埋伏下来已经3个小时了。河本他们明白,上级让他们即将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将影响大日本帝国的历史,如果成功,他们将作为大和民族的英雄而永垂青史!在他们背后的密林里面,数千关东军官兵握紧手中的步枪,静静地等待着进攻的那一刻。
“时间到了!”河本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夜光手表,指针已经指向10点30分,这一刻将被历史所铭记!河本感到自己的血液在不安分地涌动着、沸腾着,“诸位!为了天皇陛下和帝国!上吧!”狂热的关东军士兵们在黑暗中眼睛如狼般闪动着炙热的光芒。
河本等人弓起腰缓缓起身,拖动着事先准备好的3具穿着东北军军装的尸体和数包烈性炸药缓缓向预定爆炸点行去,预定爆破点处于距离东北军107师驻地不到800米处的柳条湖南满铁路段,这样做便于将事故嫁祸给107师。
炸药包很快在铁轨上安设完毕,尸体也拖到了铁路路基边。一切顺利,没有被东北军哨兵或者中国巡逻官兵发现,河本轻轻吁了一口气,带着众人迅速转移离开重新回到潜伏处,只留下山口清逸中尉,他是一名技术娴熟的工兵,将负责引爆炸药。
河本等人紧张地注视着月影下忙碌的山口,很快,山口一骨碌滚下铁路路基,像只敏捷的豹子跑到安全的地点。
10时38分,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冲天火光平地惊雷而起,将方圆四周数公里范围全部在一瞬间照亮。
呼——远处一列火车风驰电掣而来,众人睁大眼等待着火车倾覆的那一刻,没想到奇迹发生了,火车居然从炸伤的铁路上晃晃悠悠地开了过去。本想颠覆火车,诱使东北军107师出来抢救受伤乘客时候发动突击,这样也能进一步污蔑东北军破坏南满铁路。不料没有成功,现在只能强攻了!
不远处督战的关东军独立守备第一大队石川大佐霍然起身,雪亮的指挥刀在月光下反射着森然的白光:“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突击!”
爆炸的巨响便是信号,埋伏的关东军独立守备第一大队官兵们嚎叫着纷纷跃起,几乎同一时间在附近“例行巡逻、武装演习”的关东军各部纷纷同时猛扑向107师驻地,一群群魔影在月光下晃动着。与此同时,远处关东军炮兵纷纷扯掉大炮上遮盖的伪装油布,一发发炮弹迅速上膛,呼啸着飞行在经过精确计算的夜空中的轨迹准确无误射进北大营。
东北军107师师长王以哲此时还在批阅军务文件,突然凭空听见夜幕中响起一阵巨雷般的震响,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立刻判断出那不是炮声而是爆炸声。旋即喊杀声撕破夜暮迅速由远至近,几乎同时,军营中炮火隆隆爆炸连连,顿时火光四起,惊慌的官兵们不知所措来回跑动,“怎么回事?”王以哲对冲进来的参谋长赵镇藩厉声道。
“师长!关东军向我们进攻了!他们的炮兵在轰击我们的营地!”赵镇藩惊而不慌,汗流满面急促道。
“给我接少帅!”王以哲命令通信兵。
“铃——”张学良书房内的专线电话铃声猝然响起,夜深人静中突然响起的尖利的铃声让还在坚持工作但已经睡眼惺忪的张学良猛地一激灵一跃而起。
听了王以哲在电话中急促简短的报告,张学良顿时感到睡意全无全身血液上涌,胸口中心脏也狂跳起来,深深吸口气后,张学良对着那话筒大声道:“王以哲!我命令你!给老子狠狠地打回去!”丢下话筒,张学良走到窗前,迎着凉爽的夜风望向浩瀚的星空,张学良有股意气风发的感觉,心里大吼道:“丢他娘!五年了!小鬼子你他妈的终于来了!”
107师部,王以哲放下电话,对着副师长戴联玺和参谋长赵镇藩等众军官,声色俱厉道:“少帅命令!给老子狠狠地打回去!”军官们一起大声道:“是!”多年对日本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让军官们胸中压抑的怒火就要在今日爆发了!
107师官兵们在遭遇突然袭击后起初的一阵慌乱让攻击的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凯歌高奏一路猛进”至北大营门口不足30米处,但是反应过来的东北军官兵们很快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在军官们的组织下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回击关东军的进攻,炙热的三〇步枪子弹密集地射入以密集队形突近的日军群中。作为东北军五个主力师之一的107步兵师的精良的装备发挥出了威力,数挺马克沁重机枪撕亚麻布般刺耳地尖叫起来,喷射出在黑夜中触目惊心一尺多长的火舌,暴风雨般的子弹飓风似的滚滚扫向毫无遮拦的日军,冲在最前面的一队队日军瞬间被打成马蜂窝。轻机枪以及官兵们手中的三〇式步枪也组成一张张密集的火力网死死阻挡住了关东军的攻势,强大的火力纵横交叉封锁了北大营的入口。遭到东北军猛烈还击的关东军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在短短几分钟间死伤累累,一排排步兵在东北军占绝对优势的弹雨下割麦子般齐刷刷倒下去,同时纷纷进入防御工事中的107师官兵毫不客气将大批大批的甜瓜手榴弹掷向关东军,直炸的日军血肉横飞。在爆炸的火光下,映照着日军倒地遍野的横尸。最先毙命的正是石川大佐,在冲锋途中“身先士卒”的他挥舞指挥刀冲在队伍最前面又高喊口号,在炮弹手榴弹爆炸的火光照映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在接到军官们“狠狠地打”的命令的时候,一名瞄准他老半天的东北军暗哨才放心大胆地射出一枚子弹完成了石川大佐“愿为天皇和帝国而死”的心愿。
最高指挥官阵亡,接替石川指挥的远藤中佐看着部下在火光中齐齐地冲向东北军然后迅速被射杀的场景不禁一阵心焦,犹豫了一下后下令停止进攻就地防御的命令,他深知守备大队一千多官兵绝对啃不动对面东北军一个整编师的,本来部队接到的命令就是“挑起事端”,而且现在已经“超额顺利完成”了,事端之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上级交代的范围,但是却付出了比料想之中惨重数倍的代价。
沈阳日本关东军顾问室内电话响起来了!
旅顺日本关东军总司令部电话响起来了!
司令部值班室里值班的小川中尉迷迷糊糊起床接听并记录下这一惊天动地的消息:
“15日夜晚10时35分,暴戾的中国军队(已查明番号为东北军第107师)一部无端突然破坏了南满铁路靠近柳州湖的一段铁路,附近巡逻游视的河本末守中尉分队听闻爆炸声后赶往现场欲查明事故原因,但是却遭到埋伏的中国军队突然伏击,伤亡严重的河本分队向附近的独立第一守备大队求援,目前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已经赶赴现场并与中国军队激战中,石川大佐已经壮烈殉国。”
得知事情如此严重的小川中尉大吃一惊,连忙拨通关东军总司令长官武藤信义大将的办公室,却被告知大将正在洗澡。惊慌的小川接着又拨通了关东军总参谋三宅光治少将的公馆,三宅参谋长也张口结舌,楞了半天连忙命令小川通知关东军所有高级参谋前往三宅公馆集合。
11时许,关东军高级参谋人员纷纷从迷梦中被叫醒,在得知发生紧急事故后连忙急如星火赶往三宅公馆。由于临时仓促,众人基本都穿着睡衣到场,唯独石原莞尔一身整齐的军装前来赴会,众人都为石原参谋在如此紧急情况下还能保持军容整齐钦佩不已,后来才知道,石原早早就在家里穿好军装等待事变了。
“出大事了!”三宅参谋长一脸紧张,匆匆将电报交给众人传阅,众人听闻关东军已经和东北军开战,纷纷都大惊失色,议论纷纷。“诸位赶紧与我一起面见武藤司令长官!一切听凭他下令!”三宅道。
关东军总部一间狭小的会议室内,没有开电灯却点燃着几盏蜡烛,晃动的烛火黯淡地照着室内,给房间里增加了几分诡异的气氛。“司令长官!现在究竟怎么办?”三宅光治神色紧张道,“目前双方正在激战,但是第一大队独木难支,是抵不住人多势众的东北军的进攻的!”
“司令长官!下令吧!下令第二师团进行增援吧!”土肥原贤二迫切道。关东军内部有规定,当独立守备大队和当地中国军队产生冲突的时候,第二师团有必要调遣至沈阳附近进行武装调停。
身着一尘不染笔挺的大将军服的武藤信义似乎还下不定决心,没有发话。
“司令长官阁下!这可是创造大日本帝国历史的时刻呀!”石原莞尔用鼓动性的语言怂恿道。武藤望向众参谋,眼神似乎在询问他们,现在究竟该什么办?众参谋围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起来。就在这时,一名不知事情原因的参谋急匆匆奔来向武藤信义报告道:“坂垣来电,他说未经过您的许可,就向中国军队开战了!”
当关东军安装炸药准备爆破满铁铁路挑起事端的时候,城北关东军顾问室里,坂垣征四郎大佐在作战室中走来走去一边用日本话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人生之途,当全力以赴。”这是他多年的座右铭。从军已30多年经历过日俄战争的炮火考验他成为一名坚定的军国主义分子。而今天,此时,他显得焦燥不安,作为一名最高指挥官来打响大日本帝国侵占满蒙的第一枪使得他显得莫名的异常兴奋,但是又因为许多事情未知而有少许紧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爆炸响彻天际,随即炮击声连连,坂垣大喜,此时开弓已无回头箭,他立刻利用身边电台私自指挥调动起部队参战。日本驻沈阳总领事森岛守人被震天的炮火惊醒后匆匆赶到:“坂垣大佐阁下,外面的炮火声是怎么回事?是演习吗?”坂垣征四郎一脸愤慨和决绝道:“由于中国军队破坏了满铁路线,严重损害了我国利益,我军采取行动时候还请总领事馆积极合作。”目瞪口呆的森岛询问是谁在发布作战命令时候,坂垣满不在乎道:“因为是突发事件,司令官在旅顺,我就代他发布命令了。”最后在森岛的再三催促下才勉强向关东军总部发电文通报此事。
众人闻讯大吃一惊,关东军和东北军武装冲突已经是木已成舟了。石原看了电文后用受尽委屈的口气道:“司令长官阁下!中国军队正在向我们开火,我们怎么能束手待毙呢!现在我们处于极大的劣势,但是为了帝国的利益,请您允许坂垣他们为天皇尽忠吧!”
武藤信义默不作声走到电话机边,闭上眼睛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道:“作为关东军最高司令长官,属下的任何所作所为都应均有本长官承担责任。”此时武藤信义全然一副慨然长者的风范,他拿起电话听完坂垣添油加醋的电话汇报,最后收住脸上涌出的兴奋之色,轻描淡写道:“你看着办吧!”算是默许了坂垣的军事行动了。
放下电话后,武藤信义终于用不着辛苦地演戏了,拿起电话高声大气下了一连串命令:调动独立守备第二、第三两个大队即刻增援第一大队;调动第二师团进攻沈阳;独立第四守备大队进攻营口;独立第五守备大队进攻安东(即丹东)。发布完以上作战命令已经是15日凌晨1时许了,武藤信义又打电话给日本驻朝鲜军总司令长官林铣十郎大将,请求他随时准备部队及作战物资援助关东军,然后与众人一起在会议室等待着前线战报。
武藤信义积极调兵遣将之时,张学良也已经迅速下令给沈阳各基层部队。张学良立刻意识到,由于历史的“蝴蝶效应”,“九一八事变”已经由历史上1931年9月18日拖延至现在1933年10月15日了,不管怎么样,日本关东军终于还是开始对东北开始动手了,真正改写历史就在今晚!黑夜中,各个东北军师部的紧急电话接二连三响起,军官们纷纷接到张学良下达的(未卜先知的)一道道阻击命令。熟睡的士兵们被唤醒起来,弹药枪炮从仓库中被取出。被关东军唤醒的东北军犹如一头沉睡中醒来的狮子,暗暗畜力等待着对手进攻时发动致命一击。
关东军独立第二第三两个守备大队于凌晨1时30分开拔至第一大队与107师激战处,此时独立守备第一大队的现状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整个部队在东北军迅猛的回击下伤亡过半,北大营外地草丛中到处都是关东军战死士兵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有的被马克沁重机枪扫的血肉模糊,有的被手榴弹炸的支离破碎。得到援兵的第一大队集中此时两个半大队的兵力再次发动猛攻,黑暗中日军如潮水般汹涌扑向北大营,三八步枪和三〇步枪子弹在黑暗中来回横飞。东北军官兵们将一颗颗照明灯射上夜空,袅袅升上夜空的照明弹交相更替放出的刺眼光芒照亮黑夜,顿时让冲锋的日军无所遁形,暴露在光明下的日军立刻在东北军轻重机枪和步枪的猛烈扫射下整齐倒下去。最令日军恐怖的还是东北军二九式火箭炮,齐刷刷的火箭弹拖着炙热的火焰带着一千五百多度的高温齐射进日军群中,覆盖直径十米的大圆圈内的日军直接非死即伤。遭受重创的日军只用携带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勉强还击,双方炮弹来回飞舞。日军炮兵频频开火试图压制东北军的火力,隶属107师的东北军第3重炮团180mm榴弹炮群猛烈还击,一颗颗五十五公斤重的炮弹以400米每秒的速度倾泻向日军炮兵阵地,直炸得日军炮兵死伤惨重。
兵力火力都在东北军之下的日军到天亮之前愚蠢而顽固地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是在107师官兵暴风骤雨般的猛烈回击下一次又一次无劳地丢下大片尸体。一夜的混战中双方不但进行了枪战、炮战,部分双方部队突起部碰撞点还发生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但是俱以东北军屡战上风而告终。要不是张学良下令“只许守,不许攻”的命令,整个107师说不定早一口将对面的日军吞下去了。筋疲力尽而无可奈何的日军守备大队只得在天亮时候停止了这种枉送人命的行为。
旭日东升时分,沈阳关东军顾问部和旅顺关东军总指挥部,板垣征四郎、武藤信义等人自信满满等待着前线关东军的捷报传来,甚至武藤信义都已经下令准备将关东军总指挥部移至沈阳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在大日本皇军的赫赫军威下,懦弱的中国军队肯定节节败退甚至不战而退,按照以前的经验,关东军士兵喝酒闹事东北军都不敢怎么地,更何况现在突然面对关东军的全力攻击呢,沈阳,营口、安东、铁岭、甚至整个辽宁整个东北对于关东军来说都只是一连串熟透的桃子而已,就等着采摘了。
但是天亮后各部递交到他们手上的战报无一不让这些赳赳武夫看得目瞪口呆:
“兹报关东军司令总部:我方三个守备大队进攻敌东北军第107师驻地,所部官兵浴血奋战,但敌方为东北军五大主力师之一,装备精良单兵素质极高,更加有重炮部队支援压制我方炮火,故所部伤亡极大,难以突破其火力网,炮兵部队亦损失严重,共毁坏火炮6门,目前部队已伤亡过半。恐防天亮后暴露于敌火力下造成更大伤亡,故率部暂时后撤,等待指令。——独立第3守备大队清水伟三大佐”
从上面清水有气无力的报告就可以看出,关东军守备队在107师猛烈打击下损失之惨重了。而独立第四守备大队在进攻营口的时候遭到东北军第102步兵师的伏击,区区一个大队1300余人被东北军一个整编师的一个精锐团伏击,战况如何,武藤信义等人用脚后跟也想得到。而独立第五守备大队奉命进攻丹东时候,东北军106步兵师早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最承载关东军希望的日军第二师团在进攻沈阳的时候,遭遇东北军第101和第105两个师阻击,先头部队在被东北军重炮团一顿炮轰后,师长多门二郎居然不敢再前进一步。
而坂垣征四郎的噩梦还在后面,就在他被关东军的“辉煌战果”惊呆的时候,关东军驻沈阳高级顾问局的大门被粗暴地一脚踢开,两辆杀气腾腾的雷诺-17坦克掩护着一个营的东北军官兵破门而入,迅速将关东军这些充当内鬼的所谓“高级顾问”以及警卫统统控制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关东军高级参谋!还是你们张少帅的高级军事顾问!”坂垣征四郎惊慌失措嚷道。
“不错不错!坂垣先生,你昨夜的精彩表演和卓越的指挥军事才能确切无愧于你高级参谋、高级顾问的称号呀!”抓捕行动指挥官——脚蹬贼亮皮靴、身着笔挺少将军服、手戴雪白手套的刘多荃看着这个关东军的爪牙冷笑道,话语中尽是露骨地讽刺。
“这是两军误会!我是高级外交人员!享有外交豁免权!我要求见张少帅和武藤司令长官!”坂垣仍然不依不饶大喊道。
“少他妈的废话!你们这些小聪明小算盘全在我们安全部弟兄们的监控中!来人,把这些日本猪猡统统带走!再把这里给我仔细搜!”刘多荃不耐烦道。
卫队团的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板垣征四郎等人捆个结结实实像一一坨粽子丢上军车,同时日本驻沈阳总领事馆的森岛等日本官员也统统被张学良下令抓捕,理由:间谍罪。
冲突结束时候,天已大亮,东北边防部里,接到命令前来参加会议的东北军高级将领们除了昨晚直接参战的,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刚刚得知昨夜的变故,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日本人终于动手了!”梁忠甲一拍桌子,话中蕴含着无尽的语气。既有愤慨,也有决绝,甚至还有一股期待。
“少帅,我们不得到南京的指示就擅自和关东军开战,这会不会——”荣臻担忧道。
“身为戍边将领,外敌入侵之时就应该率部奋起反抗!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张学良斩钉截铁道。
“说的好!”张作相鼓掌道,“这样少帅方体现了我东北男儿一腔热血!吃着东北老百姓的血汗俸禄,关键时候不挺身而出,还算什么男人!”
“少帅!职并非贪生怕死,但是这样擅自和关东军开战,南京会什么态度?国际上又会有什么反响?”荣臻一脸凝重道,“万一日本将事情扩大,以东北一方之力,恐怕难以与整个日本抗衡呀。”
“那依你所见,该怎么解决此事?”张学良反问道。
“还是尽量不扩大为好,否则将给东北格局带来极大不稳定。”
张学良扫射了一眼众将领,从各人脸上的表情看的出还是有人赞成荣臻的保守妥协的,看来洗清这种观念的时候到了,“你们知道‘田中奏折’么?”
有人脸上露出沉思之情,还有人则茫然。
张学良缓缓道:“‘田中奏折’是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在1927年7月25日呈给昭和天皇的秘密奏章,是由我国义士蔡智堪、王家桢从日本皇宫中冒险抄写偷带出宫的,我这里有一本复印件,你们看看吧。”说着丢出一份文件。
“‘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倘支那完全可被我国征服,则其他如小中亚细亚及印度南洋等,异服之民族必畏我敬我而降于我,是世界知东亚为我国之东亚,永不敢向我侵犯’。”荣臻念道,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军官们大哗,“日本人疯了!”“居然想吞下世界!”
张学良森然道:“是的!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日本人要征服世界就要先征服中国,而要征服中国就要先征服满蒙!所以,日本人一动,我们东北首当其冲!诸位!请你们明白!这次的东北事变不是什么偶然军事摩擦,而是日本人妄图征服中国的第一步!日本人狼子野心,想吞下整个中国整个亚洲乃至整个世界!从甲午战争起,我们就一直在忍让着日本这头野心狼!近代中国衰败没落,而日本学习西方崛起,强盛后的日本不顾我中华千年文化熏陶传递之恩,却妄图窃取我中华神器,割占我宝岛台湾、琉球,《马关条约》一口气让腐朽无能的满清王朝赔了两亿两白银。对于这头恩将仇报的豺狼,一昧的妥协退让只会让它得寸进尺得陇望蜀,你退一步它就逼一步,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只有狠狠地打!狠狠地回击!狠狠地教训它!才让它知道祖宗是谁!面对日本人的咄咄逼人,我肩上不但肩负国恨,还有家仇!”
众人大惊,荣臻结舌道:“家仇!难道老帅是——”
张学良目光如炬:“把这份《田中奏折》印刷一百万份,不但在东北军内传诵!还要贴到大街上,还要通过广播读给每个东北人每个中国人听!让全军全东北全国全世界都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东北的一夜剧变震动了全世界,世界各国都把目光投向了震荡中的东北亚。
事变的主角之一日本驻东北关东军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向全世界通电,声称“东北事变”全是中国东北军第107步兵师蓄意破坏南满铁路交通引起的,关东军守备大队迫不得已自卫还击,杀伤大批东北军。事变第二天上午便在旅顺关东军总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关东军高级参谋石原莞尔大佐在会场面对中外记者上公布了一件件“铁证”,例如“被关东军巡逻部队击毙的破坏铁路的东北军士兵尸体照片”“东北军蓄意伏击造成了关东军伤亡士兵的照片”“现场找到的东北军阵亡士兵尸体上的军帽、衣服”“现场找到的东北军使用的炸药碎片”等等,石原莞尔在公布会上“严词”指责东北军破坏满铁铁路并伏击关东军部队的恶劣行径,并肆意抓捕日本驻东北官员,声称这样是使对大日本国的侮辱,侵犯了大日本国的主权,损害了大日本国的权益,是不利于东北的安定发展以及两国友谊和双方在东北的利益的。石原莞尔代表关东军责令东北政府限期向关东军和日本政府道歉并且赔偿相关损失。
与关东军底气不足的官样文章似的新闻发言相比,东北军一边则理直气壮的多,东北军对外宣布“东北事变”完全是日本关东军蓄意挑衅而起的,东北军只是进行自卫还击而已。出席记者招待会的则是107师师长王以哲将军,东北宣传部的官员也出示了大批证据,包括缴获的关东军使用的枪械武器,而且还有大量的照片,照片上面皆是倒地毙命的日军尸体,这也给予关东军自我安慰的所谓“关东军被迫自卫,大量杀伤东北军”的保面子的说辞一记响亮的耳光,除此之外还有从板垣征四郎那里和日本驻沈阳领事馆缴获的大量文件,铁证如山证明了关东军才是主动挑起事端的一方,而且此事还是关东军早就密谋好的。同时王以哲还宣布:张总司令处于人道主义考虑,下令将在冲突中阵亡的日军尸体分批交付给关东军,“希望关东军能够从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端中吸取教训”最后王以哲一这句毫不掩饰对关东军轻蔑的结束语结束了发言,至于关东军声称的“道歉和赔偿”,那更加是想都别想的事情,东北政府还要准备向关东军索要赔偿道歉。
正当双方大打口水战的时候,双方的“家长”——南京政府和东京政府反而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南京,总统府。
蒋介石背着手慢慢地在擦洗的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地板上来回渡着步子,侧立的陈诚、何应钦等国民党大员都看得出来,最高当局内心正在陷入激烈的斗争中。
终于,蒋介石“扑”地轻轻敲在了坚硬的红松木办公桌的一角上,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叹道:“这个张汉卿,真是胆大包天呀!”
“是呀,委座!张学良居然在不通知中央的情况下就擅自和日本人打了一夜,现在日本政府已经派人来要求中央给予说法,这让国府在国际上很被动呀!”陈诚道,“职建议应该对张学良的东北好好地整顿整顿了!”
“委员长!”何应钦上前一步道,他虽然也赞成陈诚的说法,但是还是要给他泼泼冷水,“张学良是太出格了,但是其部东北一系占据北方六省二市,势力极大,用武力恐怕没有陈部长想像的那么好解决的,应该用政治方式安抚才是。”
标准军人胸怀的西北军领袖冯玉祥对张学良的东北军一向惺惺相惜,看到陈何二人都主张惩治张学良,不悦道:“这件事只要是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是日本人故意挑衅造成事端,张学良作为党国戍边将领,面对敌寇入侵率部反抗,无愧党国!无愧中央!理应嘉奖才对,要是这样都被惩治,岂不寒了全国上下将领之心。不知张学良何错之有?还请何部长明示!”
“哦,依照冯将军的意思,那就任由张学良到处闯祸,中央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啊!”何应钦反驳道。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抗击倭寇也是‘闯祸’行为,何部长真是高见!”冯玉祥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