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案子,确实要昭示天下,告诉所有人,不光是父皇那里,还有邸报……要一起动起来。凭什么二哥能当贤王,我就不行?事实证明我比他贤名多了。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朱高燧将目光落在了林三和唐赛儿身上,这对小夫妻死里逃生,自然是感激涕零。
他们慌忙过来,叩谢赵王和定国公。
朱高燧让林三起来,然后也责备道:“你也是太老实了,明明见过父皇,又是我的工匠,还是表弟学校出来的,连皇孙都是你的同学,怎么就让一个区区衙门的小吏欺负,也太丢我们的脸了。”
林三脸色微微涨红,诺诺低头,属实是自己不中用,让妻子跟着受委屈……
徐景昌倒是看得明白,不由得轻笑道:“赵王殿下,伱未免把事情想简单了。就算他说认识你,又有什么用?”
朱高燧一愣,“怎么,难道我这个赵王就是摆设?”
徐景昌哼道:“他们是流民出身,在应天人生地不熟,就算他们说认识赵王,见过陛下,又能怎么样?那些人只当他们撒谎吹牛,毫无用处。”
朱高燧一时语塞,这事情属实麻烦,总不能在胸前贴个牌子,上面写着我认识赵王吧?
“表弟,你有什么好主意?要不我给所有工匠弄个腰牌?”
徐景昌呵呵一笑,“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算不得好而已。”
朱高燧不服气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徐景昌道:“孔老夫子说过,必也正名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名正言顺,就比如你赵王殿下,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人?”
朱高燧想了想,“我是大明的皇子,你的表兄,还是民间邸报的东家啊!”
徐景昌笑了,“那林三他们呢?是流民,还是工匠?是寄人篱下,又或者无依无靠?”
朱高燧怔住,忍不住思忖起来。
任何一个群体,总要有个适当的名分。
就比如林三这一批人,他们先是流民,然后在徐景昌那里学了点本事,出来之后,成为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工匠……
流民就决定了他们是臭外地的,在应天毫无根基,士农工商,工匠只能算是三等人,更受欺负。
这样的情况,就算说认识天王老子,又能有什么用?
朱高燧认真思忖,突然一拍大腿,惊道:“我懂了,怪不得二哥执意要给工匠修住宅,你想尽办法,让朝廷承认你的学堂……原来你们都是想正名!”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现在才明白,悟性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一个人的地位如何,很大程度取决于别人怎么看你。
不然就算收入颇丰,粉丝不少,你也是个臭码字的,入不得作家行列……而在大明朝,这个状况还要可怕一万倍,毕竟前者只是没啥地位,后者却是可能丢掉性命的。
朱高燧认真思索了半晌,无奈长叹道:“人离乡贱,这话我算是明白了。他们背井离乡,是真的不容易。”
徐景昌道:“谁说不是,所以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要给他们正名,要给他们尊严和地位,不能允许随便诬陷欺凌。陛下要降旨,邸报要宣传,上上下下,要动起来。”
朱高燧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就跟父皇讲,这可是正事,他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听着他们讨论,林三和唐赛儿心绪起伏,属实说到了心坎上,击中了软肋。
他们这些人想在应天站稳脚跟,真是太不容易了。
“多谢赵王殿下,多谢定国公。我们磕头了。”
林三拉着唐赛儿,就要下跪。
徐景昌伸手拉住了他们,“不必如此,你们也都有伤,原来租的房子也不能住了,新房子也没建好,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先把伤口处理下,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徐景昌让人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夫妻俩,随后目光一转,落在了知县黄孝儒身上。这位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忙紧走了两步,拜倒地上。
“卑职失察,卑职愿意将功折罪,求定国公高抬贵手,饶了卑职吧。”
徐景昌淡淡一笑,“你不妨说说,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黄孝儒想了想,连忙道:“卑职这就把韩忠义全家都给抓了,然后按照诬告之罪,加重两等,直接斩首,把他们一家人的脑袋挂在外面……我还要告诉下面的人,谁敢欺负赵王手下的工匠,就等着掉脑袋吧!”
徐景昌听到这里,呵呵一笑,“黄知县,你这么一说,我就算想保你也做不到了。”
黄孝儒大惊,难道还不够吗?
“定国公的意思,是要诛灭九族?只是这么大的罪,要上报刑部,卑职做不了主啊!”
“荒唐!”
徐景昌把桌子一拍,冷冷道:“你当了几年官了?”
黄孝儒老实道:“下官自从洪武十三年入仕,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就当了个知县?”